那是许许多多个培养仓，浅绿色的溶液中浸泡着人类的身体，他们有大有小，年龄乃至性别都各不相同。
输氧管罩住他们的下半张脸，供给足够他们存活的氧气。偶尔有一小串泡泡从腮边飘起，就是这间实验室唯一的动静。
一个房间，三十六个培养仓，三十六个艾谱莉的兄弟姐妹。
艾谱莉是实验室造物，达米安应该想到的，她不应该是唯一的那个。
她是合格的那个。
乔纳森几乎说不出话来。达米安勉强还能保持冷静，他走进实验室的电脑屏幕，扫了一眼上面的实验数据。
“他们未必是活物。”
说不上来什么感受，达米安收回视线，“她还在更里面。”
这对搭档放下此刻复杂的心情，并肩朝里间走去。
达米安现自己躺在一条小路中间，虫鸣和风声轻缓柔和，他能听到树叶随风哗哗作响，能嗅到泥土与树木的气味。
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你怎么睡在路中间呢，这里可不是睡觉的好地方呀。”
他一下坐起来，差一点撞到面前人的额头。
女孩后退一步，不高兴地瞪着他，“你干什么呀？”
她穿着一身红色的小斗篷，手里提着篮子。篮子上盖着一块浅蓝色碎花的小布，藏住食物的香气。
达米安视线聚焦，看见女孩皱起眉毛，用看外星人的目光打量他，“你的耳朵好奇怪。”
和艾谱莉长着同一张脸的女孩歪着头，一对雪白的兔耳朵活跃地抖动一下，从严实的红兜帽里探出来。
第89章作为侄女的第八十九天
长着兔耳朵的小红帽艾谱莉挎着装满食物的篮子，问坐在路中央的达米安，“你这个人好奇怪，为什么要坐在路中间？”
察觉到达米安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耳朵上，小红帽扯了扯自己的斗篷兜帽，带有细小绒毛的耳朵尖尖被她塞了回去。
“总是盯着别人的耳朵看很不礼貌。”她教育达米安，长长的耳朵没有她的手堵住，又悄悄从她的丝里滑落出来。
小红帽皱眉，再次认真地把耳朵弯折起来塞进兜帽里。
达米安跟着她的话问，“耳朵？”
“你是外地人，以前没来过我们这片森林吧？”小红帽问，“这里大家的耳朵都是毛绒绒的呀，和你的耳朵不一样。”
顺着她的视线，达米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光滑圆润，属于人类。
小红帽肯定地点点头，“我们这里都没有你这种耳朵，你是外地人。”
她好心道，“你是不是迷路了，要不要我送你出去？”
各种念头在达米安脑袋里飞快地转了一圈，他决定暂且潜伏在小红帽身边，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热心肠的小红帽不知道这位外地人的想法，她的耳朵欢快地啪嗒一下舒展开，这次把兜帽都撑掉下来。
雪白绒毛内侧是粉红的内廓，小红帽的耳朵转了转，“刚好我要到森林的边缘给外婆送饭，我们一起过去吧，过了外婆的小木屋，再走一段路就到森林外了。”
这熟悉的剧情让达米安用靴子后跟碾了碾脚下的石头，不出意料，小红帽的外婆应该已经被狼取代。
在其他人到来之前，他会保护好艾谱莉的安全。“我陪你一起去。”
小红帽强调道，“是我陪你一起去。”
“随你。”达米安观察四周，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只有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间零星的缝隙洒在小道上，照得小红帽的绒毛闪闪光。
“你走不走？”小红帽站在远处向他垫脚招手，“你好慢呀。”
不知道乔纳森是不是在这座森林里。达米安收回视线，迈步跟在小红帽身后。
如果他们能早点在小红帽身边汇合，这次任务的后续就基本稳妥了。
乔纳森也在这座森林里，不同的是，他在森林的边缘。
他试了试自己的级视力和级听力，现自己的能力在这座森林里不管用。
艾谱莉最近短暂地戒网，打时间的手段除了和他们在群里哔哔叭叭，再就是看书看电视。
乔纳森苦笑一下，起码他们不用担心这个梦境里会出现什么让人哭笑不得的离谱情况。
他向森林外看出，只有一条宽敞的大道，泥地上有清晰的马车辙痕。再向里看，在层层树木的掩映下，可以看见一个破旧的小木屋。
乔纳森犹豫了一会儿，决定先去找有人的地方。
他走进森林里，不多时就站在小木屋门前。
乔纳森还在思考要不要敲门，门里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你在门外练站姿吗，还不快点进来？”
这个声音让乔纳森一愣，随后心中满是欣喜，他急忙推开门，“艾拉，你在这里啊。”
“你在说什么呢，没礼貌。”坐在摇椅上的人说话慢悠悠的，她把从鼻梁上滑下去的小圆眼镜推上来，“要叫外婆。”
乔纳森兴冲冲的脚步在门口停下，他扶着门，目瞪口呆。
和他说话的人懒洋洋地坐在摇椅上，穿着厚实的棉绒裙，手里拿着毛衣针，脚边滚着两团灰色的毛线，正在织毛衣。
她织两针，就要晃晃摇椅，在摇晃中对窗外的阳光看看自己的走针。灰色的毛绒玩具般的尖耳朵不停转动方向，搜集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