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是宝宝闹脾气了。
她如今怀有身孕,脆弱得很,绥帝皱眉,当即也不料理后续事宜了。
转头点了几人,让他们将方才参与了逼宫,站在康王那边的人清点好,先行处理,随后一把横抱起了南音。
“传辇车。”他边大步走,边下令。
南音先是一怔,随后飞快把脸埋在了绥帝胸前,心道只要她脸皮够厚,旁人就看不见她。
事前做了周密部署,数位心腹大臣也都知晓这事,绥帝这时候离开,确实没甚么影响。
辇车上南音还能稍作忍耐,等进了椒房宫。她再止不住,酸水往外冒,扶在桌边干呕了好一会儿,甚么都没,唯有脸色苍白了些。
侍女们忙得打转,倒水、更衣、请太医,不曾料到突然之间娘娘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递去温水,绥帝先前胸有成竹的模样荡然无存,低声问她,“非常难受?”
“是有些,但还能忍受。”南音是个忍耐力出众的女孩儿,她说出的有些,绥帝明白,对常人而言定是十分不舒坦了。
薄唇抿直,见南音如此煎熬,绥帝开始后悔令她有孕。
一年多来,南音已经对他的反应了如指掌,反胃感稍停,便看着绥帝笑,“先生才那么威风,转眼又幼稚起来。”
绥帝:“……?”
“任何事都得付出代价,想把一个好好儿的小生命带到世上,怎会没有半点磨练?”南音眨眼,“我猜,或许也是宝宝在考校我们,看我们是否真心疼爱他。”
最幼稚的无疑是她这句话,但两人对视片刻,都不由流露微笑,绥帝眉间沟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唇畔上翘的弧度。
“先生今夜真的很……迷人。”南音仰,斟酌片刻,选用了这个她极少用的词。
她道:“若我之前不认识先生,今夜一见,定也会对先生一见钟情。”
平日里,南音稍微主动些,就已足够令绥帝心神动荡,何况是这种等同于火辣辣表白的话语。
他护着她的腰吻下去,缠绵又长久,直到南音喘不过气,伸手推拒,提醒他宝宝的存在。
二人有段时间没亲热了,绥帝成婚后一直重欲,南音也放纵他,如今却是不可能了。
感受到他乌沉沉的目光,南音立刻转移话题,“说起来,先生也变了许多。”
“嗯?”绥帝配合她,身子稍稍后仰,靠在椅背,让她稳稳坐在身前。
“先生之前曾说,对他人无法坦诚信任,即便是臣子也如此,更愿以利诱之。但今夜,先生不是将大部分的事,都交给他们应对了吗?且在混斗中,还分了人手特意去保护他们。”南音想起那个跳起来大骂的御史钟勤,他今夜乱斗中险些被伤,林锡奉绥帝的令去护他,帮他挡住许多杀机,让这个年纪不小的御史感动得泪眼汪汪,几乎要当场以身许国,“何况他们待先生也确实忠心耿耿。即便先生预先不知情,并无布置,我想,他们也会坚定站在先生这边。”
身边人变得愈有人情味了,这是南音真切的感受。
绥帝沉默了阵,“……并无区别。”
南音唔的一声,奇打量他,没想到先生还有别扭和死鸭子嘴硬的特质。
承认他和部分臣子感情好,无论如何都会互相站在彼此这边,很难吗?
南音不懂,但这种口是心非也没甚么,不仅不会令人觉得他冷漠,反而愈有种难言的可爱。
她凑上前啵的一声,主动亲了口绥帝,在他回吻之前撤身,“我已感觉好了许多,时辰尚早,今夜的事尚未处理好,先生先过去罢,我这里无需你陪。”
绥帝并不情愿,他想待在南音身边。
南音却开始推他,“接下来,我自是要先生日日陪伴的,少一日都不行。但这会儿,先生还是去快些处理好这些事罢,也能早点清闲。这边,我先去请秋均陪我,她今夜怎么说也帮了我们,我要感谢她。”
再度挂上皱起的眉头,绥帝走了。
椒房宫四处燃起灯烛,秋均一入内,就跪了下去,哐哐叩,“娘娘,我自知有错,王爷又犯下大罪,秋均任凭处置,只求娘娘和陛下对安安网开一面。他……他才四岁,和康王一直以来也不亲近,虽是血脉上的父子,但其实是毫无干系的两个人。”
她说:“我可以给安安改名改姓,带他远离长安,日后也不会告诉他这些事。”
秋均怕极了,纵然她做出正确的选择,可她和安安,一个是康王侧妃,一个是康王之一,但凡绥帝想迁怒降罪,他们没有丝毫反抗的机会。
上前扶她起来,南音将帕子递去,轻声问,“离开长安,去做甚么呢?你们孤儿寡母,如何生存?”
秋均嗫嚅,“我会刺绣、浣衣,还能做些力气活,总能养活我们俩。”
她远比南音看到的大部分女子都要顽强,犹如世人眼中可随意践踏的野草,无论如何都能寻到一丝生机。
南音沉思,“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在秋均忐忑于这话的意思时,下一刻,她展颜道:“不过,我可以明确告诉你,陛下不会迁怒你们母子。康王谋反,与你们无关,假使他想做甚么,我第一个不应。”
后半句明显是玩笑,秋均“啊”的一声,又感动又不安,“娘娘千万不要为了我和陛下闹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