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搞这一出,盛悉风都不知道作何反应。
有点类似读书那会,有绯闻的男女同学被班里同学起哄。当两个人先后站起来回答同一个问题,当两个人的名字紧紧挨在成绩排行榜上……都是微不足道的事,但足以在那个青涩的年纪引一场小地震。
老师一个人在讲台上莫名其妙:“笑什么呢?”
然后大家笑得更凶。
或许老师也心知肚明,只不过配合着装傻。试问哪个班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青春用高度相似的招数路过一代又一代人的青春,留下浓墨重彩的痕迹,余生都不会褪色。
它从未失手。
盛悉风读高中那会,人已经彻底长开,学校里喜欢她的男生很多,随着龙天宝出师未捷身先死,后面几个追求者也无一例外惨遭江开和沈锡舟敲打,后来就不太有男生敢公开追求她了。
但谁谁谁在寝室夜话里表达了对她的好感,谁谁谁在路上遇到她的时候频频回头,谁谁谁对她特别殷勤,还是会在学生之间流传开来。
被班里起哄的滋味她并不陌生,感受谈不上好,或许一开始还能满足下虚荣心,次数多了,就只剩尴尬。
沈锡舟毕业、江开复读高三、她读高二的那年,是她和江开关系最好的一年,因为沈锡舟不在,她和江开有了很多单独行动的机会。
孤男寡女,又是外形极为相配的两个,难免惹来旁人的猜臆。
绯闻展到最热烈的时候,江开毕业了,鸡飞狗跳三人组驻守远桥中学的成员只剩下盛悉风一个。
准高三的课业变得极为紧张,所有的副课和自习课都改成主课,各科老师的喉咙也有些吃不住,所以有时候老师会把两个兄弟班的课调到同一节,然后让其中一个班搬着椅子坐到另一个班一起上,为老师省下一节课时。
盛悉风记得那是高考后的几天,他们班到隔壁班上数学课,数学老师上课上着上着,就说起了题外话:“今年的数学真的太难了,可以说非常变态,最后一道大题完全范围了,平均分创近2o年低,不过嘛……”
他话锋一转,“越难就越拉大贫富差距,诶,有几个学生吧,不管你把题出成什么样,他就是能给你解出来。上届高三一班的那个江开,估分就满分。”
全班同学的目光都汇向盛悉风,已经开始有好事者出低笑声。
这还不是高潮,高潮是就在这时,窗外走过数学老师口中的传奇,白色带领T恤,灰色运动裤,单肩书包,侧脸精致,身影挺拔,盛夏的阳光落了他一身。
因为不是在校学生,所以堂而皇之拿着手机看。
谁也没料到他一个毕业生这会居然出现在学校,短暂的怔愣后,整整两个班的起哄声像一声响雷,轰然爆。
此起彼伏的拍桌,口哨,尖叫,跺脚,怪笑……连老师都因为说曹操曹操就到的意外惊喜,在讲台上笑得直不起腰。
一个班就够闹腾了,更别说两个班,那威力可想而知,不知是不是盛悉风的错觉,似乎连窗户都震了震,她的耳膜有好几秒钟的不适。
这是她第一次因为江开被全班同学起哄,他俩不在同个年级,课堂上没什么谈及他的机会。
和从前一样,她仍然觉得尴尬和羞赧。
但本质和从前截然不同,因为除此之外,更是甜蜜的默许,和数日不见的思念涌流。
和喜欢的人的名字连在一起,是不会觉得反感的。
那天江开回校是为了办一个出国留学的手续,听到教室里几乎要掀翻房顶的喧哗,他下意识往里望,一眼在八十几号穿着同样校服的人里面捕捉到盛悉风。
教室里已经快炸了,盛悉风根本不敢再看他,低着头强装镇定,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急剧升温。
这么闹了有大半分钟,数学老师再三镇压纪律,教室里才逐渐恢复平静。
盛悉风悄悄抬头,窗外已经没有江开。
校服口袋里的手机连续震了几下,不出所料,是他的信息。
比沈锡舟帅一点:「我回来开证明」
「给你带了点吃的,放你桌子上了」
很反常地,他绝口不问那番起哄。
他也是这么过来的,当然明白教室里的起哄代表着什么。
她更不会上赶着提。
两人全当什么都没生过。
今时今日,沈锡舟凭着特殊的身份和巨大的反差感,一个人、轻描淡写,制造了两个班的效果。
和当年一样,二人都没有就沈锡舟的反常行为表任何见解,沉默了两三秒钟,江开率先迈步:“走吧。”
“哦。”盛悉风老老实实跟着他走,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颇有点奸情被撞破后的避嫌意思。
比当年还要命,当年好歹隔着个手机屏幕,现在人就在身边,躲都躲不掉。
山野那么空旷,却又显得那么拥挤。
俩人无言地走出一段路,江开一改前头强迫她散步的专-制,主动问:“累不累?给你叫车。”
盛悉风忙不迭地点头。
坐车大大缩短了煎熬的时间。
几分钟后二人回到木屋,廊下的狼狈还没收拾,屋里更是乱得仿佛野猪出没过。
盛悉风在这种事情上向来没自觉,虽然东西是她扔的,但她还是心安理得回了房间,留江开自己收拾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