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卿颜指了指远处的苍溪山:“尸体能顺着高处活水向下流,途经地下暗河到这里的,看来只有苍溪山了。”
苍溪山顾名思义,山上树木苍翠丰茂,溪流分支众多,所有人杀人后抛尸于山中溪流,保不准在哪里就能冲到这宅院之中。
经过这么一事,两人暂时也没了吃饭的心思,宋鹤卿打水洗干净手,两人吃了剩下的糕点,便出了宅院,去找陈小佛。
昨天陈小佛来的时候留了地址,两人便按照地址在一家颇为普通的民房之中找到了他。
陈小佛一见是两人,面上神色紧了紧,随后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容,邀请两人进屋。
给两人各自倒了杯水,陈小佛开口问他们:“不知二位清早来此找我是有何要事?”
“今早荷塘之中多了五具浮尸。”宋鹤卿面露惶恐神色:“我想着这五具尸体的命案不小,担心解释不清,便没有第一时间报官。”
陈小佛听他这么说,拿着茶杯的手一松,那茶杯掉在木桌上,滚了几圈,最终落在地上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清脆的声音惊醒了陈小佛,他面上露出几分惊恐但更多的是绝望,他口中喃喃自语:“完了完了,我就不应该图便宜用家底买了那凶宅,如今不仅赌债还不上,那宅子也不会有人买了,我怎么命这么苦啊。”
“你当初买这宅邸花了多少?”宋鹤卿问他。
陈小佛正沉浸在痛苦之中,想也没想,下意识的回到:“五十两。”
宋鹤卿叹了口气,面上露出几分歉意:“我看着陈大哥面善,见陈大哥陷入如此窘境,想帮大哥一把,奈何现在我和娘子就剩三十余两了,实在不好意思和陈大哥开口买下这宅邸了。”
“好弟弟,你想买这宅子?”陈小佛听到他话里的意思,眼睛一亮,原本痛苦的神色缓和了几分:“别说什么三十两了,我见二位面善,二十五…二十五两,这房子在下便卖给二位了。”
“那陈大哥岂不是亏了一半?”宋鹤卿感激的看着陈小佛:“我怎好意思让陈大哥亏这么多,小弟良心不安那。”
陈小佛被宋鹤卿的善良感动的哭了,掏心掏肺的说道:“二十五两就二十五两吧,你们也不容易,好好留点银子过日子,我娘子说我就没有大财的命和做买卖的头脑,当初就应该听我娘子的话,好好在家种地,不应该进城,异想天开的去赌博想着一夜暴富…如今不仅卖了老家的地和财产,还欠了印子钱,媳妇也跟我和离了,唉,悔,悔,悔啊!”
江卿颜在旁边一言不,眼观鼻,鼻观心,心里默念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就这样陈小佛在宋鹤卿的演技下,就差要把这宅邸白送了,当然最后江卿颜还是有些受不了,自己出钱给他加了二两,一共二十七两买下了宅邸。
“陈大哥,如今悬崖勒马倒也不算太晚,你回老家好好的买上几亩薄田,脚踏实地的,说不得还能把小日子过起来。”
“弟媳说的对。”陈小佛抹了一把泪:“换了印子钱我还能剩个五两银,虽然无房无业成了流氓,但有这银子在,好好种地还是能活下来的,我这是遇到好人了,多谢弟妹。”
江卿颜知道此流氓非彼流氓,古代无地者为流,无房者为氓,像陈小佛此时这样无地无房者确实可以称之为流氓了。
陈小佛拿着地契和二人去了镇上衙门换了地契,然后三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报官。
江卿颜和宋鹤卿不想报官是担心两人身份节外生枝。
而陈小佛没有报官是宋鹤卿和江卿颜要求的,此时二人有恩于他,且他烫手山芋已经出手,自然不会去管这闲事。
三人换完地契之后,一起去路边饭馆吃了点饭,陈小佛便告辞离开了。
他们买了点麻袋和绳子,宋鹤卿用绳子捞尸装麻袋,江卿颜挖坑,两人倒是配合默契。
别人天仙配是你耕田来我织布,他们是你捞尸来我填土。
嗯,这怎么不算般配呢?
尸体被麻袋装着,江卿颜也是第一次埋人,没有经验,怕埋太浅再臭了,就死命地往深了挖。
而那边宋鹤卿显然也很爱惜自己的羽毛,捞的时候特别注意不要碰到身上,两人各自有各自的坚持,就这样这么折腾了一下午。
当江卿颜将最后一铲子土填回原位之时,突然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她将草皮小心翼翼复原,然后又摘了院中的野花放在上面,双手合十,嘴上念着脑海中系统给她的往生咒。
同时她也理解了些原女主,之前江卿颜心里认为原女主道德感太重,将别人利用她而引起的纷乱都压在自己肩上,为别人的过错背因果,生生自己逼死了自己。
但如今想想,她只是设身处地的见到了这五具尸体便心神震荡,若天下真乱起来,要死的人那便无以计数了。
就算不说天下乱局因谁而起,只说看路边骸骨累累,骨肉分离,便真能做到熟视无睹置身事外么?更遑论原文中女主确实算是扇动了下蝴蝶翅膀。
江卿颜再睁眼时就见到宋鹤卿同样念着什么,面容虔诚。
他本性善良,奈何身份血脉所累,加之幼时遭遇令他难以相信任何人。
其实某种意义上算来,做为男主的宋鹤卿即使聪明至极,拿原女主当棋,自身又何尝不是被人愚弄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