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沉,夏夜风凉,吹起了窗户的白纱。视线被白纱扰动,他才像是一瞬惊醒。重站起来,思考片刻,取了大衣离开。
下楼时,手机铃声响了。江成远看了看来电显示,很快地接了。
他走出门口,应答的声音柔和,脸上是少见的耐心,“嗯,我记得,会回去的。……好的,现在在开车,先不跟你说了,妈,你注意身体。”
收了线,他坐进车里。
刚刚来电的是江成远的母亲,过不了几天就是江母生日,江成远最近回去的少,江母想他了,特地借这个机会来提醒他记得回来。
车子动,再次停下时,江成远就站在肖舟家楼下。
快到晚饭时候,家家户户飘起炊烟,传来阵阵葱姜油盐的香味。
上楼前,他突然觉得自己两手空空好像很不合适,就又去外头兜了圈回来,这次才算是体面周全。
抬手敲门,那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和匆忙的应门声。
门开了,江成远露出笑来,他素来长袖善舞,待人接物滴水不漏,相比他的大方自在,反倒是肖母显得拘谨不安,有一种着急的讨好。
沙坐定,江成远也不急于表露来意,只一味闲话家常,天南地北的闲聊,不一会儿就将肖家的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他谦逊又有礼,模样也好看,不一会儿就将肖母哄得迷糊起来。
在得知肖平嘉因为失去留学机会而辍学后,江成远沉默片刻,随后便就着这件事又详细聊了聊。
肖舟以为2o万就能算偿清了,可以两不拖欠,实际上又哪有这么轻易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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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欠的海星加更(14)
第54章羞耻
糯米鸡食材多,耗时久,短期内做不成,江成远带回的只是家常菜。
肖舟说是馋一口糯米鸡,无非还是有些想家。
等江成远提着饭盒回来,肖舟就是被那一股子食物的香气勾醒的。他看着江成远把四色小菜摆开,既震惊又不解,“你去过我家了?”
江成远给他递了筷,点了点头,“是,你母亲很亲切。”
肖舟皱眉,“你没跟她说我住院的事吧?”
“没,我像这么不知分寸的人吗?”
肖舟眉头仍皱着,“那她怎么会让你带菜来?”
江成远笑了笑,“我说你太忙了,还没吃晚饭,她就准备了让我带给你。你记得给她打个电话,你这几天没联系她,她很担心。”
肖舟诧异地听江成远说,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他短短睡了一觉,江成远竟然这样熟稔地谈起自己母亲。
肖舟拿起筷子,试探着吃了口土豆丝,酸辣的味道唤起了熟悉的味蕾,还热乎着,好吃是好吃,却有些古怪。
吃完,江成远扶肖舟躺下,拿了碗筷去洗。肖舟侧头看着江成远进了病房里配套的卫生间,背对门口,被昏黄的灯光照耀着,白衬衣吸收了光线,后颈弯折出一个优雅的弧度,袖子卷起,水流哗哗作响。过了会儿出来,手还是湿的,到电视柜抽了纸巾擦拭。
看着很烟火气,很实在,
肖舟愣愣的,“你怎么自己做这些?”
江成远说,“阿莫琳家里有事,我就让她回去了,今天我留下。”
肖舟于心不安,“其实不用,我一个人也没关系。”
“没事。”江成远低头回了手机上的几条消息,在病房里扫了一圈,看到阿莫琳留下打时间的几本小说,都是全英的,他拿起来看了两页,是爱情小说。
肖舟刚刚睡饱,没什么倦意。看到江成远在看阿莫琳的书,忍不住问,“这是什么书?我问她,她都不怎么理我。”
江成远摇摇头,“她不会说话,但都能听懂。”
肖舟没想到阿莫琳会没法说话,“她在你这儿很久了吗?”
江成远说,“有几年了。是被人骗来的,嗓子在偷渡的时候被人弄哑了,后来从夫家逃出来,一直辗转各种人家做帮佣。我看她勤快老实,就一直留着了。”
是很可怜的人,肖舟想。
“不想睡了?”江成远问。
肖舟点点头。
江成远拿了书过来,“我念给你听?”
肖舟点头,有些期待。他手不方便,肖平嘉拿了些书来让他打时间,但他实在太空,那些书都翻了几遍了,在江成远那儿的资料又不好意思去拿,现在总算有的内容来填补。
江成远原本想给他直接翻译过来,但肖舟坚持让他念原文,有段时间没接触全英的东西,有些陌生,所以江成远特地念得很慢。
他有一副播音员似的好嗓子,念英文尤其好听,低沉磁性,好像敲响了钢琴低音区的一排键,看肖舟没听懂,有疑惑了,就停下来给他用中文再说一遍。
故事很俗套,是麻雀变凤凰的老套路,一个血统高贵的王室成员爱上了贫穷的卖花姑娘。不是什么名著,是打时间的爱情小说。
因为要边听边翻译,肖舟听得格外认真。视线没处放,有时就一直看着江成远念诵时的嘴唇。偶尔看他搭在书封上的手指,也看他半垂的睫毛。
书里的王子在倾吐爱意,用无数华丽曼妙的比喻描述自己的心动,说那姑娘的身姿、话语、微笑哪怕是困倦时打瞌睡的样子都深深烙印在他脑海,无不动人。深情得有些夸张了,东方含蓄,西方的作品总热情大胆奔放,从不掩饰自己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