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心里留了一颗衬衣纽扣,据说护士掰不开他的手,所以就一直让他这么握着拳头睡着了。
宝蓝色方形水晶材质,肖舟躺在病床上无所事事呆时常会盯着看,掌心现在还留有被纽扣边缘咯出的凹痕,可以想见他那时有多用力。
他原本没想过事态会展到这样不受控制的程度,他只想要尽可能多赢几局,赚多一点,自己会受一点伤,但不至于丢了命,他只是出了个险招。
但他还是低估了omega对a1pha的敏感度,信息素对身体的影响太致命,让他在大庭广众下情了,只能用最后一点力气把自己锁起来。
肖舟试图从菲佣那儿问出江成远的行踪,但无论他问什么,女人只是一脸无辜地睁着黑而大的眼睛迷茫地看着他,让他完全问不出是不是江成远派她来的。
如果是,那为什么这段时间江成远一次也没有出现过。他想见一下江成远,不管是为了江成远这次的去而复返还是为了之前的那场争执。
其实他也不用问,菲佣煮的汤做的菜的味道和他在江成远那儿尝过的味道一样。
这一切肯定是他安排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避而不见。
待他这边时间最长的,除了菲佣,就是肖平嘉了。
肖平嘉被那天的事情吓得够呛,一度疯了一样想冲上台,后来被陈锦打晕了带走。陈锦的意思是肖舟这事他已经没本事解决了,只有帮他看好弟弟。
三人在病房里碰面时,肖平嘉好几天没睡了,形容枯槁,又惭又悔,眼泪止不住。
肖舟躺着没法动,很感谢陈锦没让肖平嘉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否则自己就是功亏一篑。
肖平嘉经历了这次事件倒彻底变乖了,除了去网吧上班就是在病房里陪哥哥,晚上回家陪母亲。
他本来被宠溺惯了的,从学不会照顾人这事,现在也学着研究研究营养菜谱,养生秘籍,偶尔会端一罐味道古古怪怪的养生粥来给肖舟。
知道肖舟行动不便,又脸皮薄,对男女有别这事还忌讳,肖平嘉在的话一些比较尴尬的事就由他代劳。
这一个月的相处下来,兄弟两的感情总算突飞猛进,肖平嘉戾气尽消,心里的愤恨委屈总算一点点被磨平。
这场比赛的奖金是2oo万,刘能信守诺言把钱给了肖舟,肖舟留了5o万,剩下的都给了肖平嘉,让他继续上学也好,清偿债务也好,都由他做主。
这本来是很冒险的事,赌鬼的手上不能留钱,肖平嘉也因为这份信任深为惶恐,自己都不敢接这钱。
但肖舟并没有多犹豫,他的意思是你要是不跨出这一步这就永远是个槛,倒不如现在试试,你才能对自己有信心。信心是重站起来很重要的一环。
肖平嘉攥着卡,憋红了脸,和他第一次向肖舟讨钱时已经是截然相反的态度。
第二天他去把那头黄毛染回来了,耳钉也摘了,整个人看起来又清秀又乖。
陈锦在病房里撞见他,愣了半天都没认出来,把人盯得差点恼起来。
“你看什么?”肖平嘉装凶。
陈锦笑着,“好了好了,小孩还脸红,不看就不看了。我去打水。”说着就拎了热水瓶出去。
肖平嘉坐下来,有些不自在,就拿了个苹果削皮,然后切成块喂他哥。
肖舟咽了口苹果,然后问,“你之后打算做什么?”
“还没想好,把债还了,然后租个店面做个小生意,可以让妈不要那么辛苦……”肖平嘉絮絮地说了一堆,过了会儿突然抬了抬眼看着肖舟,小声说,“其实信任也是。”
肖舟没有听清,问他说了什么。
肖平嘉摇了摇头,又去看手上的苹果,“我的意思是,我真高兴你回来了,你回来到现在我还没祝贺过你。”
肖舟心头一暖,看着肖平嘉的眼神柔和许多,嘴里的苹果嚼出汁水,顿时齿颊生香。
肖平嘉和陈锦走后,菲佣端了晚饭进来,都是自家开的小灶,卖相精致,营养均衡,味道也好。
菲佣给他支起床,摆好小桌板,菜饭铺列开,随后就去忙自己的事了。过了半小时回来,肖舟仍坐着,桌上的菜一动未动。
菲佣疑惑地看向肖舟,肖舟平静地说,“我要见江成远,让他来见我,或者我去见他。”他用中文说了一遍,又用英语重复了遍,言语甚为凿凿,不容拒绝。
两人僵持片刻,菲佣不声不响地走过来收拾了饭菜。
半夜胃里饿得咕噜噜直响,肖舟躺在床上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掌心里握着颗纽扣。
绝食抗议这种傻逼事,方法老套但屡试不爽。菲佣既然是派来照顾他的,肯定不能看他这样消耗下去,不管菲佣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把他绝食的事告诉江成远了,江成远就会有自己的判断。
在格斗场上,江成远会不声不响地走,表示他余怒未消,但去而复返,表示他还存有两三分在乎。这份在乎如一只小蚁慢慢啃噬着肖舟的心,令他辗转反侧。
看到江成远离开,肖舟周身寒透,但又有种大石落定的畅快,一刀子剪断了自己纠缠的一头乱絮,虽然痛倒也爽利,就像江成远自己说的那样,江成远自私也冷酷,在感情上并不会对谁有什么特别,之前的温情只是施舍与假象,只是这假象仍像水泅湿厚厚的纸张一样,将他一点点浸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