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了一会呆,自己应该是睡着了,就躺在江成远怀里睡的。肖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人抱着睡得那么安稳,就算是自己一个人他的睡眠都很浅,更遑论有他人在的情况。
也许是真的太累了,神经一松懈,觉得安全,就什么警备心都没了。
是江成远把自己抱回来的吗?他为什么没有叫醒自己?昨日的记忆太模糊和暧昧,虽然两人什么都没做,肖舟反而觉得比上床更让人脸红心跳。
他习惯了被粗暴和冰冷的对待,一旦展露出温情和友善,反而有些无法适应。就这么胡思乱想了会儿,他还是决定抛弃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毕竟不管他怎么想,是否能想出一个所以然来,好像都无关紧要。
身上的一些小伤口被很好地处理了,他从床上下来,赤脚走出房间,江成远照旧不在。他好像总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忙,明明听孙旭说他已经很少亲自接案子了。
这次没有煮好的粥和整洁敞亮的客厅,厚重的窗帘垂挂,所以那位神龙见不见尾的打扫阿姨没能再扮演一次田螺姑娘。
但在客厅的长方形餐桌上却放着一叠纸,显然是特意留给他看的。
肖舟走过去,本来只是漫不经心地翻看,看着看着态度却认真起来,然后表情变得越来越严肃。
在意识到这些是什么后,攥着纸张的手指用力到扭曲,心脏咚咚狂跳,肖舟不敢相信这些是真的。
纸张上面罗列着一些匿名的购买和交易信息,Ip属地都列了出来。有一些是字符代称,但很好猜,肖舟在监狱里时很熟悉这些私下交易的密码把戏。
这些资料显示,在许娟坠楼的半年内,周军66续续通过网络和电话的渠道购买了一批笑气,肖舟跟踪时现的那些金属罐就是装笑气的瓶子。笑气已经于2o18年被国家列为第三代毒品,开始进行严管。这么大的量,周军不敢随便处理,怕有人起疑,才会这样偷偷摸摸地找地方掩埋。
除了这些资料,还有一张属于许娟的入院记录,挂的是私立医院的戒断科,上面显示许娟经历了一个疗程的药物脱瘾戒断治疗,之后被认为成瘾性较低,可以回家进行后续观察康复治疗,但在其出院后却再没有复诊记录。
这些资料可以证实,许娟一直有吸笑气的习惯,而且周军是知情的。
笑气,化学名称是一氧化二氮,早期用于牙科麻醉,可以通过抑制中枢神经兴奋性递质的释放和神经冲动的传导等,挥镇静和镇痛作用。
之所以又被称为“笑气”,是因为它可以引起人体内啡肽的释放。内啡肽是著名的“快乐激素”,可以止痛、镇静,还能消除恐惧。少量吸入“笑气”会使人神志错乱、注意力无法集中,具体表现为兴奋、大笑不止。
虽然刚开始吸食笑气时,身体不会出现什么症状,吸食者也会获得短时间的愉悦感,但这种感觉只能持续数十秒,为了保持这种感觉,使用者会大量吸食。这样很容易形成心理依赖,一旦形成依赖,无法控制使用量,会造成不可逆的损害。
从周军的购买量来看,许娟的依赖程度并不像医院所说的成瘾性较低,反而已经可以达到中晚期的程度。
这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肖舟颤抖了下,仰起头盯着客厅开启的摄像头。
好像能借由这个冰冷的玩意儿,看到隐于其后的那个男人。
接通电话,“你早知道了?”声音在颤。
江成远笑了下,“喜欢送你的礼物吗?”
肖舟不断深呼吸,紧迫地追问,“这些笑气是许娟使用的对吗?所以是周军让许娟对笑气上瘾?之后许娟抱着孩子坠楼也是上瘾后出现幻觉的结果?”
江成远说,“很接近了。”
“那是怎么回事?”肖舟问。
江成远嗓音低沉,“我想让你自己找出来。”
因了这一份资料,肖舟脑海中那些不成体系的猜测开始逐渐连贯起来。
他之前遗留的一些问题,比如为什么坠楼事件生在周军回来的一刹那?为什么一个深爱自己孩子的母亲会抱着自己的孩子去死?为什么许娟会对周军感到恐惧?生了什么事可以让一个精明果断的女强人濒临绝望,不得不靠死亡摆脱?
也许只有毒品戒断的折磨了。
肖舟甚至怀疑就是周军有意引导许娟去吸食笑气的。
许娟是从农村出来的,只有小学文化,虽然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已久,但在这种方面不见得有足够广的见识和警惕。周军又是她的老公,是最亲密的人,许娟没那么提防。笑气作为型毒品,在前期一直作为医用麻醉剂使用,有极大的迷惑性。
就好像肖舟不知道那些金属罐用来做什么,许娟也可能不知道这是一种可以让人成瘾,有危害性的毒品,可能只把它当做普通的药物或者镇静剂,在周军的蛊惑下开始使用,并渐渐产生了依赖。
刚开始的确很有效,产后她的身体和精神都处于崩溃边缘,既承受着初为人母的压力,又遭受着家庭事业分崩离析的巨大折磨。而这种神奇的气体,可以让她放松,睡一个好觉,没有那么暴躁焦虑,可以和颜悦色地对待啼哭的婴儿,有条不紊地处理家庭琐事。渐渐地,许娟就离不开这个东西了。
随着身体耐受的上升,剂量不断增大,副作用终于显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