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舟抬起脸,看到江成远,情绪已经平复下来,疲乏地垂下眼,“嗯,我那个案子的一审律师,要了我家不少钱,最后全盘接受了检方的量刑建议。”
江成远说,“这个律师在业界是有名的无能,更擅长琢磨些歪门邪道。”
肖舟说,“是他主动找上门的,说的很笃定,我们也不懂。”
“主动上门求案子的人,能有什么本事?”江成远语带嘲讽。
肖舟苦笑了下,“所以说不懂,那时候太慌张了,看到一个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他满口又是些专业词汇,又是些人情世故,甚至说自己是公益的,不收一毛钱律师费,我们感激的要命,只知道照着他说的做。”
肖舟微微叹气,“哪知道他后来借着各种流程来要钱,而且说的正气凛然,都是为了案子,通关系,找门道,又说自己也搭进去不少人情,都没跟我们算,好像这钱不给,不仅白费他的好意,这场官司也输定了。”
江成远抬手按了按肖舟的后脑,力道轻柔,“是有不少这种情况,下次眼睛擦亮些,既然都是给钱,倒不如找个明码标价的。起码一分钱一分货,不用被骗了还不知道怨谁。”
肖舟顿了顿,“但也有不一样的。”
“嗯?”
肖舟轻声说,“二审帮我上诉的那位,就很好。”
“是谁?”
“姓梁,梁瀚青。我们原先听说了吴义昌教授的名声,说他是青天律师,想请他帮忙。可惜他那时候已经去世了,辗转找到了他的学生。”
肖舟提到吴义昌时,江成远面色变了一下,但很快又如常。他揽过肖舟的肩,淡淡说,“先回酒店吧,你身上这味道实在不好闻。”
被困于臂弯之间,嘴上虽说着嫌弃,身体却还是挨着的。肖舟现江成远一直很喜欢碰触他,也许这是缓解江成远信息素紊乱的一种方法。
因为挨得近了,江成远就算贴了抑制贴,他还是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浅淡酒味,可能江成远的信息素跟情绪也有关,比如刚刚会议上的扰乱,江成远虽然表面没什么反应,情绪还是受到了触动,信息素也因此变得不稳定。
肖舟跟着他走,走了两步,江成远突然停下来,伸手拉了他的胳膊,往上抬,近至眼前,凝眸看着,手指擦过他胳膊肘,那里一片青紫,“什么时候磕到的?”
肖舟倒没注意自己还受了伤,“可能是刚刚扑的太用力了,撞地上就磕到了。”
江成远眉心颦蹙,“下次小心点。”
听出他话里的关心,肖舟心思动了动,突然说,“我想求你件事,不知道行不行?”
江成远挑眉,“什么?”
肖舟说,“这次能不能不要追究许翠萍的责任?”
第19章追究
许翠萍这次的举动,可大可小,小一点行政处罚就了了,往大了说,有意要整她,都可以上升到刑事。
江成远是目标,是受害者,他一句话就什么都能解决。
他说不追究了,可能口头教育两句就能放,他说追究,罚款拘留乃至上庭都说不好。
肖舟和许翠萍虽然相交不深,但看过了案子的卷宗,他对许翠萍是同情的,许娟的遭遇任谁看了都会叹息,内心本能地就会偏向她,而且许翠萍做的也情有可原,为姐伸冤,这个理由正义又光明,让人敬佩又怜悯。
江成远问,“为什么?”
肖舟说,“她还有一个女儿,如果她回不去,她的女儿会没人照顾。”
“所以你同情她?”
肖舟迟疑着,还是点了点头。
江成远轻描淡写道,“这次的受伤者是你,如果你不想追究,就按照你的意思。”
从警局出来,直接打车回了酒店。
肖舟对身上这股味道实在无法忍受,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卫生间脱下衣服,舒舒服服地冲了个澡。热水打下来,特地多打出了点泡沫,这种高级套房的沐浴露还挺香的,白色的泡沫像云朵一样聚拢再冲入下水口,冲刷了那股子挥之不去的恶臭。
带来的唯一两套衣服,一套江成远买的,一套他自己原先穿的,现在都脏了,只能披了酒店的浴袍出来。
江成远坐在客厅的沙上,看到他身上只穿了件浴袍,挑了挑眉,“没衣服了?”
肖舟有些窘迫,点了点头。
江成远打了个电话,然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过来。
肖舟坐过去,江成远凑近,肘弯搭着他的脖子将他向侧边拉近,鼻尖抵着他的肩膀嗅闻了下,“这个味道比之前舒服多了。”
肖舟一下被拉进他的怀里,身体反射性地戒备起来。
江成远轻轻嗅着肖舟身上的味道,干净的水汽,樱桃沐浴露的甜香儿,还有肖舟信息素本身那股淡淡的海洋的潮气,好像舌尖舔着一颗盐,有轻微的咸和刺刺的腥,又好像倾盆而下的暴雨天,天与地都融汇了,满眼都是茫茫的水雾。
现在似乎比初见时要更浓郁了,江成远闭上眼不确定地想,一场倾倒似的暴雨。
脸上忽然落了一滴水,微凉,沿着面颊往下滑。
江成远睁开眼,现那滴水是从肖舟的梢滴落的。
肖舟的头这段时间稍稍留长了些,不像刚出狱时一层青茬贴着头皮,现在是很不尴不尬的时候,靠近了甚至有些扎人。梢湿漉漉的,未擦干的水一路蜿蜒,顺着脖颈线往下淌进胸膛,隐没进能隐约看见胸肌轮廓的浴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