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孙旭推过张纸,“要签个保密协议,不管听到碰到什么事都烂在肚子里,你该知道律所里很多信息都是保密的,要是从你这泄露出去,我们会追究你责任。”
材料签了一份又一份,半途孙旭被个电话叫出去,估计是客户,那头喋喋不休,孙旭应付了一会儿不知道听了什么脸色忽变,瞥眼看了下肖舟就扭身往外走,边走边说,“你把东西给我看看,我看了内容再决定。”
肖舟放下,坐着,等人回来。
过了会儿孙旭回来神色还挺焦虑,收了资料,给他往外头领,“这个会议室等会要开晨会,你先坐我位置那儿等等吧,我有个事要处理。”
孙旭这位置挨江成远办公室最近,但又很隐蔽,大家各忙各的,很少有人在意来了个陌生人。
桌上堆满了资料,肖舟无意间瞟了一眼压在最上头的卷宗,看到了几个昨晚听见过的名字,是许翠萍那件案子。
——
江成远进了办公室,林深正坐皮沙上泡茶,拎着壶往茶宠上浇,和自己办公室一样自在。
室内都是馥郁茶香。
见江成远来了,笑了下,“时间刚巧,第一杯给你了。”
江成远坐下,从他手里接过杯子,先嗅了嗅茶香,随后一饮而尽,“浪费了,上万一斤的茶叶,给我喝就是如牛饮水了,品不出滋味。”
嘴上说着可惜,手下却并无顾忌,眼神也没有多落在上头。
“顾局他老婆送来的,说谢谢你之前帮忙。”林深饮了口茶,一举一动都优雅,他高鼻深目,面容英俊,瞳色有点掺金,据说是混血,很有些异国风味。
江成远面色平淡,“他出的起这个价,我是受雇的服务方,普普通通劳动者,肯定要尽己所能。”
“哪个劳动者几句话就能拿到上百万的?”林深笑了笑,“不过你明明不爱喝茶,还花大价钱摆了副茶具在这,别人还以为你嗜茶如命,最后我那儿倒堆满了极品茶叶。”
“跟别人学的。说沸水冲茶的味道香,又能静心,等水沸也是个过程。”江成远摸了根烟出来,掏出火点着了,“小孙说你一大早就来我这坐着了,有事?”
“也没什么,主要是王耀林受贿的案子要开庭了,我来问问你意见。”
江成远向后靠坐,翘了腿,指间的烟飘散起屡屡白雾,“那个案子不难,你不会看不出来。”
林深说,“证据体系的确薄弱,很多贿款的证据没有办法互相印证,只有口供,孤证难以定罪,本来赢面是很大。可麻烦在这个案子审理之前,基层法院已经把中间人和行贿人的案子判了,这样就导致现在的审理,跟走个形式一样,不可能让法院自己打自己的脸。”
江成远淡淡说,“那也不一定,这主要看法官的态度。”
他弹了弹烟灰继续说,“侦控方也是意识到证据不足的问题,所以才将案件拆分下送的,想用已成立的刑事判决书,来绑架审判法院。”
“先不说这样的证据本身能否成立,就说那位来的刑事分庭法官会不会受这种胁迫。这人我认识,姓梁,原先在司法处待过,性格刚正,做事较真,很有些固执,因为跟上级起冲突才被配过来,你让小李放低些姿态,最后能定罪的金额估计不到五十万。”
“而且在关键当事人缺席的情况下,所有已判案件都存在未审先判的漏洞,本来也不能做数,那位法官是容不下瑕疵的人,辩护词内把这点也点一下,他应该心里就会厌恶了。”
林深对他的分析深以为然,但思考了下又说,“这块东西点得太明白也不行,不仅得罪检方,也容易让法官觉得被看透,丢了面子,反而适得其反,小李还是太嫩,掌控不好尺度。”
江成远说,“那到时候辩护词写好,你拿来,我给他把个关。”
林深似乎还不放心,“其实你也说了,怎么辨是一方面,最后还是要看法官态度。我听说你跟那位梁法官以前是师兄弟?”
江成远看了他会儿,然后笑了,“说实话,这事我不出面是最好的,出面了倒可能搞砸。”
“怎么?你跟那位梁法官有过节?”
江成远说,“年轻时候不懂事,是有点矛盾。”
“那没办法了。”林深耸了耸肩,又往壶里加了点水,江成远视线顿了顿,“还有事?”
林深说,“我听说前几天季阳来找你了?”
江成远点了点头,“他每次来动静都大。”
“找你接个案子?”
“嗯,很简单,我让孙旭跟进了。”
林深说,“我倒觉得那个案子你不该接,名声太臭,不好听。你现在也不缺什么,没必要再沾惹这种,倒不如立立形象。别人都说金盆洗手,洗白上岸,放你这虽然夸张了,但理是一样的,何必再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江成远说,“名声我不需要洗,脏了就干净不了。那些赚够了出名了才想起搞些慈善公益树形象的,反而更虚伪。律师这行本来就没什么对错,也不需要贴上道德标签,一份职业罢了,该是怎么样就怎么样。”
顿了顿又说,“你要是担心事务所形象,那你可以放心,这事儿闹不上开庭,庭前肯定能解决。”
“这么有把握?”
江成远咬了咬滤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