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粗糙坚硬,却很温暖安定,肖舟眷恋地依附了一会儿,才抽身离开。
他原本不想要烟酒,但刘霞硬要让他拿走,肖舟不想让母亲不放心,只好在走之前偷偷把自己攒下来的钱,全塞进了刘霞的衣服口袋,然后抱着烟酒下了楼。
巷子里没有灯,黑漆漆的,刘霞站在楼道口朝下看他离开,手上提了手电筒给他照亮。
肖舟仰头就看见昏黄光线下母亲苍老的脸,两鬓斑白,比实际年龄老了不少。他眼眶又一酸,不敢再看,连句告别的话也说不出口,急匆匆走出了逼狭的巷子口。
来的时候打了车,回的时候,口袋空空,他既舍不得也没资本做这么豪奢的事儿了。
所幸还记得江成远小区的名字,一路靠着问路、夜班公交和两条腿,越走越偏,结果最后在天桥底下迷了路。
蹲在马路牙子上,掏出手机,万般无奈下想求助,预料江成远一定火冒三丈。但号码还没拨全,老破手机电板支撑不住,闪了一下就黑屏了,他重启几次,屏幕花屏闪了两下最后寿终正寝。
肖舟愣怔地盯着手里的砖头机,面前车来车往,头顶霓虹璀璨,一阵冷风刮过,他摸了摸只穿着短袖的胳膊,打了个喷嚏。
站起来漫无目的地顺着马路沿又走了一段,几步外栏杆下的江水黑沉沉的,沉寂翻涌,吹来清爽的江风,时不时能听到远处货轮鸣笛入港,江对岸的摩天建筑群庄重耸立。
肖舟看了眼标志性建筑物,差不多能知道自己在城市的哪个方位,似乎公交坐反了方向,离目标地点横跨了小半座城市。
他走累了,在路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休息,估摸着这样光靠两条腿走下去,在天亮前能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门,不被江成远现。
结果转瞬间,烟尘扬起,一辆黑色奔驰由远及近隔着绿化道急刹在他眼前。
他盯着看了会儿,认出了车牌号,深色车窗降下一条缝,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目光凌厉,浮了红血丝。
肖舟一怔,挪步过去,刚想开后车门,却被叫住,“坐前面来。”声音低哑,压着火气,昭示着心情不佳。
肖舟不敢违抗,坐进副驾驶。
车厢空间逼仄狭小,车窗紧闭,密不透风,肖舟鼻翼间缭绕的都是男人身上的味道,一点轻微的烟酒酸涩,席卷的更霸气的是那股浓烈的龙舌兰酒味和淡淡的苦橙花。
肖舟鼻子尖沁出了点汗,他不敢张口呼吸,又没法不呼吸,浓烈的a1pha激素好像网一样困缚着他的五感。他知道为什么这辆车关得这么严实了,这味道透出去,能让一条街的omega疯。
有限的空间让浓度翻倍,肖舟开始感觉痛苦。
a1pha对omega的压制本来就有绝对优势,这很不公平,肖舟非常不适应这种被另一种力量打趴下毫无反抗之力的感觉。
也许omega越来越稀少的原因就是这种恐怖的力量悬殊对比,所有人都想要成为a1pha,都享受掌握强权的感觉,没有人喜欢做被欺压,被迫承受的那方。
他的身体软绵绵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出汗,好像自己也快要化成水。
他眨掉睫毛挂着的汗珠,江成远正看着他,在街道两边昏暗路灯的映照下,他的视线阴沉,更像是暗夜狩猎的夜枭,带着一种品度审量,好像在评估肖舟还能撑多久。
肖舟心再大,也能看出江成远身上肯定有问题,正常人不会这样接连情,而且浓度这么高,几乎是普通a1pha的三四倍。
但江成远好像已经对这些很习惯了,在被这样浓烈的信息素包裹的情况下,他的表现仍然称得上平静,可以独自开车到这里,可以假装不为所动。在自己的领地被omega入侵后,也没有像失控的野兽一样扑上来将其撕碎,甚至在等待,在观察。
江成远凑上前,一只手抚摸上肖舟的脖子,关节处有常年握形成的茧子,有些粗糙,肖舟绷紧了后背,下意识仰高颈项。
那只手触碰上他,用了点力,将他向自己这侧挪动了点,然后倾身贴近,鼻尖碰到了青蓝色的血管。
肖舟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不留心挨到了江成远的嘴唇。他的呼吸很烫,几乎烫得那块皮肤有一种被灼烧的焦麻感。
江成远就这样搂着他静静待了会儿,肖舟知道他是在闻自己的信息素,也许对他而言自己就好像一个人形镇定剂,好像夏夜里从井水里打上的冰西瓜。
他不知道江成远会不会又咬他,上次被咬的伤口还没有结痂,仍然红肿疼痛,肖舟闭上眼,他希望江成远如果要咬的话能轻一点,也不要灌那么多信息素进去。
那些信息素在他体内流窜作祟,一整个晚上他都没法安睡。
也许是顾忌现在在外头,江成远只是用牙齿碰了碰肖舟腺体上的伤口,然后舔掉了那里渗出来的血。
“为什么跑到这里来?”江成远松开他,坐正身体,听口气终于准备兴师问罪。
肖舟睁开眼,“坐反了公交,迷了路。”
江成远冷哂,“你不是有钱吗?为什么不打车?”
肖舟犹豫了下,然后提起了一直拎着的塑料袋,将袋里的好烟和洋酒递过去,“我妈送你的。”
江成远原本往口袋里摸烟的手一顿,“什么意思?”
肖舟不太情愿地说,“贿赂你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