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个他的名,海外销量会好一些。他要是跟你起争执,你不用理他,毕竟是你的专辑,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奚闻夹了块糖醋排骨,老外不懂欣赏,一些骨头吐刺的都吃不来,一整碟几乎没怎么动。
“你不需要做到这样,我没办法接受。”
“你想太多了,我又没要你做什么,这都是我情愿做的。”
沈清野冷笑一下,“你误会了,我不是说我感激你往里头砸钱,我的意思是他这嘴脸让我看着恶心。我不希望跟你有关的东西天天在我眼前晃。”
奚闻脸色一僵,筷子顿住,勉强说道,“沈老师,你也没必要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吧,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帮了你的。”
“这点不错,乘人之危罢了,”沈清野手肘压在黄花梨木桌上,“你打算纠缠到什么时候?”
奚闻戳了戳碗里的小白菜,“你瞧,交易还没有完成呢,我不可能就这样吃了亏走。”
“昨天是你不想做的,我什么都没说。”
“那也是你的问题,你没让金主满意,你不知道顾客永远是上帝吗?”
“上帝可不会这么无赖。”
“这也不一定,上帝很会掷骰子的。”奚闻放下筷子,快地摁了两下手机,“刘枫会代表你去签约,你欠我的事又多了一桩。”
沈清野冷嘲一声,“你把成本抬那么高,让东家亏本,你就是这样帮杜夏做生意的?”
“投资嘛,总是有风险,有赢有亏才正常。”奚闻眯着眼笑,“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求着有这样的机会,制作一张属于自己的完美专辑,我起码是在帮你实现梦想吧。你到底哪里吃亏了?”
沈清野曲着手指轻叩桌子,眼里像淬了冰,“你这话说得,挺冠冕堂皇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慈善家。”
“要是真觉得受之有愧,十分不好意思,你就亲我一下吧,好好亲,我就当赚个利息。”奚闻弯着眼睛,嘻嘻哈哈,眼里真诚,倒一点也没开玩笑的意思。
沈清野放下之前用餐时卷起的袖子,扣上袖扣,“我再给你个机会,你要是现在反悔想去酒店,我可以陪你,我答应过的事不会作废。”
“这好慷慨啊,听着就心动。”奚闻抽了抽鼻子,“你说如果这个条件不是我提出的,而是另一个人,你也会答应吗?”
“你觉得你很特别?”沈清野挑了挑眼。
奚闻哑声,“起码没人会像我对你这样有耐心。”
沈清野从椅背取了外套站起来,“你要没事,我就先走了。”
“你要去哪?我送你?”
“不用。”沈清野拒绝得干净利落。
可奚闻从没老实听过话,沈清野走了段路,去一家蛋糕店取了蛋糕,奚闻没取车,跟在他后头,两人又坐了公交,奚闻身上没零钱也没卡,还得沈清野帮他刷卡。
坐到公交后排,奚闻有些奇怪,“你生日不是还没到吗?”
沈清野侧头看着窗外,“嗯。”
“这条路也不是回家或者去医院的。”
沈清野扭过头,“你也不知道去哪,跟来做什么?”
他最近说话总是夹枪带棒,充满了火药味,奚闻不喜欢他这样的态度,好像自他做错了一件事后,他们的关系就变得古怪扭曲了起来,而且一步步变得越来越糟糕。
奚闻沉下脸,也不再说话。他注视着前方空荡的蓝色塑料椅,扶手随着车辆的颠簸而摇晃,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柴油混杂着人群遗留的汗味,他不习惯这种杂糅的味道,闻久了就有点头痛。
公交车开了很久,经过几个站台,车门开开关关,越行越偏僻,沈清野也没有下车的意思。道路坎坷不平,一路颠簸晃荡,车厢闷热不透气,再加上那股仿佛闷坏馊的味道萦绕不去。奚闻后靠着车座,闭着眼,感觉胸闷恶心,太阳穴疯狂跳动,身子晃得像在坐船。
在他快要吐出来前,突然感觉到一股清凉的风,他睁开眼,现沈清野开了点窗,鲜空气涌进来,舒缓了充斥鼻尖的异味。
他往椅子上挪了点,额头抵在沈清野的肩上,沈清野僵了僵,但没有推开他。他狠狠吸了吸鼻子,沈清野身上常年带着的松香味大大纾解了他的不适,奚闻声音含糊,“你到底要去哪啊,我犯恶心。”
空气安静了会儿,在奚闻闭着眼,迷迷糊糊都快睡过去的时候,沈清野才说,“还有两站。”
到了站点,他两下车。
这儿是个学校站点,现在属于学校放假时间,校门外空荡荡的,沿街的几家小店也人迹寥寥,好几家都关了,开了没两家,地上堆满了掉落的梧桐叶子,也没人打扫。
沈清野拎着蛋糕熟门熟路地走进学校旁的一个小区,老旧的筒子楼,看起来像是职工宿舍。
奚闻紧紧跟在他后头。
临上楼时,沈清野停了下,转过头看奚闻,楼道里残破的灯泡闪着幽暗的黄光,“你要跟着我上去的话,不要多说什么,肖老师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喜静。”
奚闻眨眨眼,点头表示乖巧。
两人走了五层,楼梯又陡又暗,后面几层灯都坏了,上一级台阶都很小心,白墙石灰剥落,一不小心就蹭一身。
还没到门口就听到一阵钢琴的旋律,奚闻猜是沈清野以前的钢琴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