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野看了看房间内凌乱的床榻,还有男孩身上残留的青紫的痕迹,垃圾桶半满,扔了纸巾和拆开的安全套包装袋。
那种恶心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好像房间的味道还没散干净,胃部翻搅,令人难以忍受。
“他经常这么做吗?”
男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是第一次碰到他,”半晌又略带不屑,“他这种花花公子应该玩得挺多的吧,我看他手段熟练,总不可能是个嫩雏儿。”
“你想做吗?我不收钱的。”男孩坐到床上,翘着腿,下摆大敞,露出的皮肤光洁白皙,“虽然说这话有些虚伪,但我还挺干净的,我主业是模特,也不是谁给钱就能上的,侯总把我看得紧,只有一些大客户才会推我出去。”
沈清野冷笑,“奚闻算是大客户了?”
男孩眨眨眼,露出猫一样狡黠的表情,“怎么不算?没人比他出手更阔绰了,你知道他给了我多少吗?”
沈清野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男孩说,“他送了我一个广告,还有十万。当然这是有前提的。”男孩从床上走下来,一颗颗解着刚刚才穿上的白衬衣的扣子,迎着皎洁的月光,躯体泛着淡淡的乳白色泽,话语里都是勾人,“我让你射一次,就有十万。”
衣襟敞开着,男孩坦然地面对着沈清野的注视,过了片刻,终于受不了这种处刑般死寂的对峙,自嘲地将衣服拢起来,“算了,算了,我看得出来,你对我没兴。这十万是我没本事赚了。”
沈清野脸色铁青,高楼的冷风吹鼓起被扯出衣角的衬衣,冷风强劲地冲刷着他的背脊,一股寒气从脊椎开始蔓延,冲击着太阳穴。
男孩弯下腰,从地上散落的裤子里摸出了烟盒,熟练地取出一根点着了,他吸了口烟然后挑眉看了看窗边僵硬的人,“你是被他骗过来的?所以你是直的吗?”
没等沈清野说什么,他啧一声,又继续,“这就难怪了。所以他要求一大堆,各种嘱咐,给的又慷慨,不让我开灯,还让我搞这种催情的手段,说什么情,我早觉得不对。”
沈清野紧攥成拳的手缓缓松开,浑身绷紧的肌肉恢复了点知觉,他迈着僵硬的步子越过凌乱的房间,“我先走了。”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男孩突然出声。
“什么?”
男孩的眼中露出讽刺,他坐在床边,翘着腿,细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根袅袅冒烟的长枝香烟,“你也别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你没什么好看不起我的,我们两是一样的。”
沈清野的脚步停了下来。
男孩嘲弄地继续,“被我说中了?你是不是得罪他了,所以他才要耍你?”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男孩嗤的一笑,似是觉得他在自欺欺人,“其实我们都是他们取乐的工具,我服侍你或者你服侍我,在他们看来没有区别,这就是场游戏,谁都一样,都是他们掌心里耍弄的小丑。”
他恶狠狠地咬着滤嘴,“你以为这种交易很公平吗?你是没有见过那些人给钱时的嘴脸,居高临下,眼神里都是轻蔑和嘲笑,我最看不得这种时候,本来一个买一个卖,没什么高低贵贱,可偏偏就有些人要装的高人一等,真他妈恶心。现在他耍着你玩,你就摆出一副臭脸来恶心我,怎么,这能让你心里舒服点,高贵点?倒不如睡完拉倒,我拿了钱,那边顺了意,出了气,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做围着他脚边转的哈巴狗,让他捏一点把柄,有什么大不了的。日后得的利,肯定比你现在挺着的这身脊梁骨重。”
门砰然一声关上。
沈清野大跨步地走出房间,浑身冷汗,双眼赤红,在电梯里的时候,他扶着轿厢,背脊弓起,指尖微微颤抖,受辱的感觉压迫着舌根。穿过光洁明亮的大厅,服务员看见他的样子有些惊讶,殷勤迎过来,却被他避若蛇蝎般躲开,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追逐着仓皇逃离这座金碧堂皇的销金窟。
他沿着空旷冷清的街道走,两边是成荫的行道树,路灯昏黄,落下深浅不一的婆娑树影,月光浅浅摇晃,好像搅碎在一片深色的海里,繁星璀璨如琉璃倒悬。
他慢慢停下脚步,闭了闭眼,夜风吹干了身上黏连的冷汗。
他再次睁开眼,视野延伸过去,不远处停着一辆拉风的红色跑车。
奚闻手肘撑着车门,歪出头来,笑着招呼他,“沈老师,真巧。”又低头看了看腕表,“才十五分钟,不行啊。原先定了一分钟一万,他要是厉害点,我半副身家都能被他捞去,可惜了,白白浪费这样的好机会。”
沈清野视若无睹地继续向前走。
两条腿走得慢,跑车引擎一动度不好掌控,奚闻自然没有这耐心慢悠悠地深一脚浅一脚地跟。
跑车一下子冲上来,横在他面前,奚闻一键熄了火,撑着车门就跳出来,往他身上蹿,沈清野退了一步,奚闻就扑了个空。
奚闻倒不气,就跟在他旁边,语调软了,好像粘稠的蜂蜜,“沈老师你别生气嘛,我错了,我玩过火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想试试。”
脚步一顿,“试什么?”
“试试你对男的是不是真的不行。”
沈清野额角青筋暴起,猛地一拳砸过去,拳风擦过奚闻的脸侧,落在路边的行道树,树叶晃落,“你他妈是不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