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闻没立场去指责,是奚闻把沈清野领进来的,他也清高过,干净过,天真过,只是最后落败了,向野心和欲望坦诚了。
谁都可以厌恶和惋惜,只有奚闻不行。
因为他俩一样脏。
被这些话一激,奚闻现在就像一块布满了裂痕的玻璃,无论从哪里轻轻一敲,就碎了。
吴庭就是最后落下的那一锤头。
到后半夜,门铃响了。
沈清野打开门,看到奚闻站在外头,一夜未睡,眼眶红红的,好像哭过,他开口,声音微哑,“我们打个商量吧,能不能不在我眼前这样?我没看见,那我就当不知道。我看见了就总想着。我试过不去想了,但还是受不了,你不能这样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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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缠枝
他说得任性又卑微,这两词能混一起,还挺奇妙的。
前脚刚说两不干涉,后脚就登门卖惨,脸打得啪啪啪响。
沈清野双手环胸,靠着门框,“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旁侧一步,屋里大床干净,没第二个人的身影。
等奚闻看清楚了,又站回来,“这么晚敲别人房门,说这么长一段话,还哭成这个样子,什么叫我不能这样对你?”沈清野俯下身,手指压在他的嘴唇上,抹去伤口渗出的血迹,“我对你做什么了?”
奚闻哑着嗓子,滚烫的气息喷在沈清野的手上,“你把我当空气。”
“不是你自己说要公私分明的吗?”沈清野收回手,冷笑,“不是还要从来不认识的吗?”
“我故意这么说的,是怕你觉得我累赘,不专业,会拖累你。”
“你想怎样就怎样,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沈清野神情冷漠,后退一步,要关门,“还有事吗?没事就回去。”
奚闻摇摇头,眼睁睁瞧着门在他眼前关上,他转身慢腾腾地往回走。
回到房里,躺在床上,闭上眼,过去的记忆突然像走马灯一般,在眼前拥挤着,一帧咬着一帧追逐起来。
演唱会那晚过后,奚闻的想法还挺可笑的,他有一种自己被耍了般的愤怒。
他不相信沈清野真的神经迟钝地没觉自己喜欢他,他只能把那场对话作为阻止自己再进一步的信号。他不至于别人都说得这样明白了,自己还硬赶着往上凑,因此特地疏远了沈清野。
本来他们两个间就是他主动地要多,他往后退一步,就好像断了所有纠葛一样。
奚闻本来是想冷处理,无论什么事,放两天估计也就好了。结果越搁那股火气烧得越旺,沈清野是断了手,还是失了忆,凭什么奚闻不联系,他就也不联系?他有什么好傲的,自己和他结交,摆明了沈清野的既得利益更大。
那天泄露出的演唱会视频让他在网上大火,原先杜夏还在犹豫要不要投入的唱片和专辑也都给他提上了日程。他在网络上有了话题和热度,还有人专门给他建了贴吧,过往的成绩被翻出来,一下子被捧上了天,各种邀约也多了起来。所谓冷处理,不代表这些事奚闻就不关注了,他看沈清野一个人忙得热火朝天,享受着成名的红利,感觉自己被耍了一通的邪火也越来越压制不住。
姜信文因他那天撞破他和匡尧的事来找过他一次,想和他单独聊聊,找他时面上有点不安,希望他能保密,不要对外说,匡尧反倒很坦荡,像没事人一样。
奚闻盯着他,有点寻衅地笑问他,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搞都搞上了,是真爱不?
姜信文皱皱眉,嫌他说话粗俗,也知道他秉性,反问他,“你跟人上床的时候讲过真爱了?”
奚闻就觉得没意思了,“不是真爱你跟匡尧搞上,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姜信文也心烦着,“事到如今说这种有意义吗?”
奚闻摇摇头,“那你想怎么办,匡尧那种一根筋,我看他倒挺认真的。”
“其实无所谓,相处得开心就在一起,不开心就散,过把瘾就死。”姜信文玩笑着,眼神却很冷漠。
有一次一堆人吃饭,席上有个拉小提琴的小男生,模样不算特别惊艳,但一双手相当漂亮,堪称艺术品,修长纤细,像陶瓷打磨的,几乎看不出骨节。奚闻总不由自主地看他,一看就愣神。
席后,侯升塞给了他一张房卡,说给他准备好了。侯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找不到奚闻的软肋,眼下总算是摸出了点苗头,自然很会察言观色。
奚闻手指把玩着金色的卡面,然后收下了。
床面凹陷下去,那双漂亮的手绞紧了白色床单皱出波纹,色白而微泛青,连用力时的经络都很纤细,好像白釉上的缠枝花纹,经不起风吹雨打。
他抚摸着男孩消瘦的背脊,根根骨头能摸出形状,突然兴致寥寥。
他翻身下床,摸出手机,给沈清野了条消息:沈清野,我x你大爷的。
他握着手机,身上只披着件黑色的丝绸睡衣,坐在卫生间里呆,冷冰冰的镜子里印出个双眼通红,有几分恶相的人。
手机隔了有十几分钟才响起来,直接就是来电。
奚闻深吸一口气,接通了,那头传来一个疑惑又有些疲惫的声音,“你怎么了?生什么事了?”
奚闻嗓子喑哑,他这两天抽烟抽猛了,熏出了低沉的烟嗓,“你这两天都他妈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