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简单粗暴,要他家人拿钱换命,张口就是五百万。华轩觉得冤枉,也解释过,说车不是他家的,他哥给一个老板开车,每天就顺带送他上学,他家里没别的家人,就他跟他哥相依为命,别说五百万了,就五十万都不一定拿的出来。
绑匪觉得他在狡辩,狠下心招呼了他一顿,要把他打服。华轩能屈能伸,想着这么死就太窝囊了,绑都绑了,要是自己真的没油水,可能就被荒郊野岭埋尸了。只能立马改口,满嘴火车地胡吹了一通,让绑匪听得心花怒放,态度和蔼了不少。松了他的手,让他录了段音,又用纸盖上血掌印,投递到了华旸那儿。
他也不知道华旸会怎么做,只能先尽力把命保住。
这么熬了几日,就到了最后一天。
不知过了多久,皮卡的噪音再次停在门口,动机熄火,车门砰地一声合上,随后是一连串噪声和谩骂。一连串粗重的脚步声靠近,门哐当一声被踢开。华轩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蒙着黑布的脸上抬,一些细微的光感传过来。
“小子,送个人来给你作陪,真他妈的麻烦,有钱人叽叽歪歪怎么这么多事?”
话音刚落,一个人就被推了过来,华轩躲闪不及,被撞得后仰倒在墙上。
来人的头倒在他肚子上,身子压在他腿上,似乎也被绑了,行动不便,迟迟没能坐起来。
绑匪粗声粗气地说,“现在看到了,人没事吧,剩下的钱呢?”
华轩眉头紧皱,然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去罗湖那个废弃港口,那里有人在等你们。”
“你可别耍我。”绑匪语气狐疑,半晌才说,“这绳子我就不给你解开了,你们两再委屈在这待一会儿,钱如果对的话,自然会有人来放你们。如果扑了个空,你两就在这儿埋尸吧。”说着,蹲下身,又检查了下二人绳结的紧实度,确定人力不能挣开后,才满意地把门带上,几个人就走了。
人走空了,小屋里又落入黑暗与寂静。蚊虫嗡嗡地乱飞,这地方本就窄小,蹲一个人还成,两个人缩一块儿,就挤得几乎没有一个囫囵地儿了,非得胳膊腿挨在一块儿才能坐得下。
那人尝试几次,终于把自己直起身来。
华轩光听声音就已经认出人了,只是眼前一片黑,手向前抓了抓,碰到了华旸的胳膊,一下就紧紧抓牢了。他想问他来做什么,为什么要来,眼眶潮热,嘴上却被堵着,呜咽呜咽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转个身。”华旸说。
华轩不明就里。
“给你把眼布摘了。”华旸解释。
华轩反应过来,华旸能说话,嘴上没粘胶带。他转过身,华旸凑到他脑后,用牙齿咬住黑布绑的结,一扯,蒙眼布就下来了。
华轩转回来,眼周都被勒出了一道红痕,只是小屋里一片漆黑,还是黑乎乎地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隐约辨别出身前人的一点影子,这已经足够他委屈泛滥了,几日故作坚强,佯装淡定,但他一个未成年小孩被绑架还被殴打,打得浑身是伤,睡在冰冷地上,没吃没喝,上厕所都被人盯着,尊严尽失,好不容易见到亲近的人,坚硬壁垒顷刻间就卸了。
“胶带也撕了。”华旸简短地说。然后挨近他,嘴碰到华轩脸颊,牙齿咬着胶带边缘翘起的角,一点点移动,因为怕扯痛他,度很慢。温热鼻息喷在面上,嘴唇隔着一张胶布的距离擦过。花了许久,才将胶带撕下来。
华旸吐到地上。
华轩长吸一口气,虽然杂物间里空气混浊,有一股难闻的臭味,但也莫名给了他一点自由的感觉。嘴唇被胶带沾破一点皮,出了点血,舌头点一点,丝丝的疼。
他挨近华旸,手从抓胳膊改为勾住他的手,“哥,他们怎么会把你抓来的?”
“没有,我自愿来的。我说只有见了人我才会给钱,来前给了一半,另一半他们现在去拿了。”
“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华旸顿了顿,“找人借的。”
华轩眼眶一下就红了,“你报警了吗?怎么能真送钱给他们?”
“报了,你别担心,他们拿了钱也没命花。”华旸声音低沉,字是咬着牙吐出来的。隐隐有嗜血的残忍,倒比那几个绑匪还要可怕。
华轩很快就想明白了,说,“等那里的是警察对不对?”
华旸淡淡嗯一声,没有纠正他的误会。
华轩想到那些罪犯罪有应得,笑了下,却扯到了嘴边的淤青,嘶一声抽了口凉气。
“他们打你了?”华旸敏锐地问。
“打了,这帮王八蛋下手特重。我跟他们说我没钱他们不信,就打我,逼得我只好跟他们撒谎。”
华旸皱眉,“下次他们说什么答应就是了,钱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那不行,也不能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答应了,他们什么条件都压你身上,你怎么办?”
华旸看了看他,“很疼吗?”
华轩作孽地咬了咬嘴角的伤口,“是挺疼的,不过你像小时候给我吹吹就不疼了。”
华旸笑了,“你真当你还小啊。”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往墙那边移了移,让华轩枕在他腿上,躺得舒服一些,“他们都打了你哪里?”
华轩仰面躺了会儿,然后一侧身把脸埋进华旸怀里,呼吸着熟悉的气息,闷声闷气地说,“忘记了,往肚子踹了几脚,脸上打了几下吧,我后来弓着身护着头,都落在背上了,应该不是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