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时六眼里最后的光终于熄灭。
“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吗?”
时六摇摇头,有些恍惚,“为了,让师父后悔吗……”
“不是哦。”
蔚枝注视着冰棺里的青年,浅浅一笑。
“是为了让时方那个狗东西,惧怕至死。”
是为了让他往后的每一天,他高高在上坐拥天下的每一天,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每一天,在这每一天的夜里,都被梦魇缠身,至死方休。
“时方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你还记得吗?”
蔚枝的语气很温柔,时六却惊出一身冷汗。
他当然记得。
目眦欲裂形如枯骨的老人挣扎着,张大了嘴,出如同冷风灌入破洞的声音。
他狠狠抓着自己的胸口,像是要把一颗心脏生生挖出来,他用嘶哑的喉咙大喊着——
时敬,时敬。
时六蓦地望向青年的胸口。
同样的位置,正是当年那把刀刺进时敬胸膛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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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室里温度极低,段惊棠用尾巴将蔚枝包裹住,片刻不离守在他身旁。
这冰室的温度控制得十分精妙,想来是得益于建造墙壁所用的温火石。室内滴水成冰,地面上却感觉不到丝毫异样。
而若仅是如此,恐怕也做不到将一具肉身完好无损保存近二十年。
“要带爸爸走吗?”
再待下去,段惊棠怕蔚枝受不住。
蔚枝靠在冰棺前,寒气刺得他皮肤痛,也让他清醒异常。
良久,少年摇了摇头。
“他已经,被禁锢得够久了。”
真正自由的灵魂,不该再继续被他,被坟墓,被这个世间束缚。
“我们先出去。”
段惊棠站起身,轻声对时六道:“让他们单独待一会儿。”
时六点点头,沉默片刻,小小声道:“哥,您能拉我一把吗,我腿好像冻僵了……”
段惊棠:“……”
他理解。
没去过东北之前,他也是这样“弱”不经风。
“少主,这个是灵珠,它可以维持肉身永世不腐不朽。”
壁灯的微光下,玉珠静静转动着,幽蓝静谧,仿佛一颗眼泪。
“如果您想好了,只要将它从凹槽中取出,师哥就……”
时六抿了抿唇,言未尽,意已至。
“我就在外面。”
段惊棠亲了亲蔚枝的额头,在他周身留下一个小小的结界。
离开前,段惊棠对着冰棺磕了三个头,无比庄重,无比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