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绰以前不知道他会修板凳,做桌子那些的技能,还特意去找了木匠,后来才现北狗只是手不巧,不会雕木花上漆而已。粗糙实用的木制品,他从不失手。
沈绰回到凉快的屋子里,在桌子边用手抵着下巴,闲闲地看了他一会儿。
花瓶里今天插了几支虞美人,红黄交接,摆在浅蓝的格子桌布上,正面看去,很似油画风。
沈绰抽出前几日的草图,又开始用自制铅在上面画他的小摊推车模型,他觉得明州城那么大的人流量,不去摆个摊做生意可惜了。
虽然他们一家三口,物欲低,有田有地,已经能自给自足地把生活慢慢过下去了。但穷人有时候担心的不是生活过得好不好,而是害怕意外比明天更先来,尤其是得病。
治不好的病有时候很快就能拖垮一个家。他想攒钱以后用来救救急也行,不能说得过且过,就高枕无忧了。
但是摆摊卖什么,他又烦恼了。如果是市场饱和的商品,他挤进去分一杯羹也没什么赚头。可不费神,又简单的东西,他暂时还真没想到。
小灰踏着猫步,悠闲地蹭过他的脚踝,一下蹦上了桌,踩在他的图纸上趴下睡觉。
沈绰恼得用头敲了它一脑袋:“谁叫你来乱粘人的?快下去。”
小灰委屈喵了一声,闷闷不乐地跳下桌,小碎步跑到北狗的矮凳下,喵喵告状。
沈绰把成型的图纸收了起来,压在花瓶下。
忽然翻了眼日历,现端午节快到了。
他在原主的记忆里找到了一个习惯,就是几乎每个正式的节日,原主都会回家看看。
沈绰觉得虽然他是个从外穿过来的,但是既然用了原主的身份,该尽的孝义也不能免去。
他打算端午那天,包点粽子,带着北狗一起回沈村长家探望,也算是一份孝心。
拟定好行程,他回房换了身颜色深,耐脏的旧衣服,在屋檐下的墙壁上取了斗笠和镰刀,背起小背篓就准备上山去了。
干活的北狗闻到一阵清香从身畔飘过,他抬头一看。
沈绰睨了他一眼,道:“哦,端午快到了,我去山上摘一点粽叶回来包粽子,等下你记得把锅里的饭热一下。中午我们随便吃点,晚上再做鲜的菜。”
北狗点点头,又从袖子里拽出一个绿绿的玩具递给他。
“这什么?”沈绰把那小玩意儿放在手里,反应过来,笑道,“是竹蜻蜓!你编的? “嗯。”北狗高冷地没抬头。
沈绰收下这栩栩如生的小竹玩,乐道:“没想到你一个五大三粗的莽夫居然还会编这种小孩子玩的东西……”
“呃,我的意思是,你很有童心。”
……
山路窄小陡峭,沈绰就着旁边的矮灌木,削了一根小拐杖撑着上山,不然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根本没有攀的地方休息。
他找了好久,现来晚了一步,很多鲜的大片的粽叶都被人摘走了。
只好往更远的密林里去寻。走到中途,他抬了抬斗笠,望向前方的绿荫下,一簇阳光倾泻之地,有一只正在觅食的麋鹿误打误撞与他对视。
沈绰顷刻屏住呼吸,上下打量这只宛如童话世界里走出来的吉祥物。
麋鹿迷迷糊糊地靠近他,沈绰兴奋地捏了捏手,缓缓半蹲着,仔细打量,却也不敢乱动惊扰。心想生态真好。
犄角上还沾着清晨的露水,晶莹闪烁,麋鹿歪着脑袋,停在距离沈绰半米之外的地方,并没有逃避。
他就快摸到的时候,麋鹿忽然跳起来,后蹄子蹬起来不少的泥土,洒了他一脸,然后蹦跶着扬长而去。
“啊呸呸!坏蛋。”沈绰郁闷地吐着嘴里少许的泥巴,看了眼麋鹿逃走时留下的脚印。
心想反正也不知道去哪里还能找到鲜的粽叶,干脆就沿着这条路走。
摸索着来到一个阳光充足的小山坡,他还是没有看见粽叶的影子,有些失落地想,干脆回家就用其他叶子包算了。
头一次上山无功而返,沈绰心情不好,提着手里棍子,对着路边的青蒿就是一顿乱抽,越玩越起劲,还练出了招式:“嘿嘿,看我的降龙宝刀!我砍,我再砍。”
可怜的杂草被他兴致大地拦腰斩断,留下空心的横截面,冒着浓浓的白浆。
等玩够了,前面的小路也清楚了不少。
沈绰把木棍扛在肩膀上,戏精附身,又演上了《水浒传》里的好汉形象,摸着光滑的下巴,大摇大摆地往前走:“哈哈哈,洒家今天要一顿炫八碗饭啦……”
结果一个没留神——
“哎哟……我咋溜了一跟头,好痛啊呜呜。”
石头上的青苔也很无辜地变成了一滩脚印。
沈绰撑着棍子爬起来,踢了一脚变成「地中海」型的挡路石,揉着大腿上的余痛,烦道:“臭石头绊我一脚,疼死了。”
他做好事,搬开了那块石头,心想下次有过路人,应该就不会像他这样倒霉了吧。
“呃。”他站在山坡上打了个气嗝儿,遥望了眼村庄。
临近中午,家家户户的烟囱上都66续续冒起了炊烟。
沈绰隐约看见了自家的屋顶上空还是一番冷冷清清,他有些生气地想,北狗是不是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压根儿没去灶房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