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绰兴致勃勃地看了眼菜,每一道都尝了两筷,现这九道主菜里大部分是肉菜,有几道是甜的。
洒了一点花椒粉末,辣椒粉和葱花点缀的是粉蒸肉,然后是蒸豆豉鸡,蒸香酥鸭,再有清蒸排骨,清蒸鲈鱼,接着是咸烧白,以及蒸酒米饭。
酒米饭是甜的,这个要分两类,一个红酒米饭,用红糖和酒米做的,颜色带一点土红,另一个是白酒米饭,只加了一点冰糖化水和酒米搅的,蒸熟以后白亮亮的。
最后是一道是名叫「米查(za三声)」的菜,是用石磨碾过数十次所成的糯米细面,每碗和入一勺猪油,加入适量红糖调匀,再以黄南瓜铺在碗底做底层,混匀的米面做上层,一起上蒸笼蒸熟,而端上桌之前,厨子会用另一个碗接住,把蒸好的米查倒扣过来,这时甜甜的南瓜又变到表层成了点缀,可谓大巧若拙。
沈绰格外爱吃这道慢工出细活的菜,味道既有糯米的软糯,又能尝出粉质的口感,南瓜也入口即化,甜而不腻,特别适合牙口不好的老年人吃。
桌上的小孩并不喜欢,全都围着鸡腿鸭腿或者一些辣菜扒拉,年轻人重口味,太正常不过了。
倒是沈绰养生地喝了几口团鱼汤,觉得很是鲜美。
柚柚吃得斯文,不像其他孩子看见鲜菜就一哄而上。沈绰够着手帮他夹菜,一边看看四周,现邻桌后方格外喧闹,像是几个酒鬼在起哄谁喝酒。
他没多管,毕竟自己也是个外来客。
刚要咬一口筷子上的菜,那桌酒鬼忽然有个人大嗓门喊了一句:“喝!必须喝,不然就是不给我们苟登熙大哥面子!”
“啥玩意?怎么会有人叫狗东西?”沈绰幻听刹那,同桌的一小孩狼吞虎咽一下噎住了,他回神,赶紧站起来给他灌了几口温热的汤,才把那坨红烧肉咽下去了。
小孩涨红了脸,可怜巴巴的眼神望向他,充满了感激:“谢谢,谢谢姐姐。”
“害,不用……”
谢字还没脱口,沈绰睁大了双眼,哼笑道,“什么姐姐,我是……”
“漂亮姐姐,我们吃饱了,先去玩了,你们慢慢吃。”
那几个小孩打断他的话,胡乱地摸了摸满嘴的油,就撒桌而去。
桌上还有好多菜没吃到一半呢。
沈绰无奈看了眼身畔的继子,笑道:“没事柚柚,我们两个人吃清静一点。”
“嗯。”柚柚乖巧地点了点头。
沈绰想替他舀一碗热汤放凉,却又想起来柚柚不怎么喜欢喝油汤来着,便起身道:“你先吃,我去后厨盛碗米汤过来。”
“好——”柚柚这下开朗起来了。
“让一下,麻烦让一下。”沈绰从坐满人的两行方桌的中间找着过道出去,一男子姿态不雅地举着双手往后一靠,一下摸过他身后的衣裳,吓得他回头一看详情。
现是对方的无礼,不仅没有道歉,还一脸戏谑地打量着他,认出他是一个哥儿的身份,长得还挺水灵清秀,目光更是渐渐猥琐。
那人恶心地吹了一声口哨:“小哥儿,过来给我们倒酒。”
头一次遇到古代牌普信男,沈绰懒得搭理他,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狠狠踢了一脚那支出来挡路的板凳脚,嫌恶离去。
那帮人登时起哄了:“哟哟,还敢不给我们苟大哥面子,真是不知好歹。”
苟登熙被无视瞬间,脸就黑了,看着沈绰清高的背影,嘴里不干不净骂了几句。
……
另一桌的北狗,心不在焉地坐在一堆老酒鬼中间,时不时越过人群,察看沈绰二人的动态。现他吃得挺欢,心里一下气闷闷的。
又咕噜灌了口酒。
这时,郎等人前来敬酒。
他只认得沈绰的姑姑沈秀英,礼貌地喊了一声:“姑。恭喜。”
沈秀英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主动相认,毕竟沈绰以前做的有多过分,她多少听说了些。
人家不计前嫌,倒让她此刻心里暖地一塌糊涂,用长辈独有的宽厚掌心拍着他肩膀,笑道:“诶诶,这是我家三哥儿的丈夫北狗,特地从水暖村赶来喝喜酒的,各位乡里乡亲的,可多担待些啊。”
几个老头一听对方是水暖村来的,脸色一下变了。
那个村子可不知比他们这儿富裕多少呢?看着眼前高大的男子,顿时心里啧啧,能干不少农活吧,难怪水暖村人人都吃得饱。
“好好,秀英嫂子,你放心,我们几个哥老倌,晓得晓得。”
桌上的人客套附和。
沈秀英又拍着胸口,赔笑道:“今天我们家办喜事,忙的很,招待不周的地方,大家别多心啊。”
“诶诶,没得事,不存在。”
一干人用浓浓的口音,表达着最淳朴的善意。
郎敬完这一桌的酒,就小声对沈秀英念叨:“先去敬中间那一桌吧,苟家的小儿子也来了,他家是富农,村里人都少不得巴结,咱们惹不起……”
北狗耳朵尖,听全了他们的对话,皱了皱眉,喝了口酒,又面无表情了。
一干人匆匆转移阵地。
众人逐渐把目光放回北狗身上,当着面小声讨论,都说没印象,不认识,然后又扯东扯西,散到莫名其妙的主题上。
北狗沉默无声,不和他们计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