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法私下将此与自己一一对比,不由怀疑两人并非普通兄弟,而是双生子。
也亏得江无法常年在外,晒得皮肤黝黑,面容五官也有些商人的市井气,因此无人将他一个商队头领和大魔头江无天联系在一起。
然而江无法自己却总觉心惊肉跳,生怕惹上祸事,休息了没几天,就赶紧求着虎贲堂的黎香主,给他派了差事。
恰逢江鹤同近期又要重拾旧事,这黎香主念他历来办事妥帖,便派他带着商队走一趟波斯,沿途打听明教的消息。
江无法心中暗自祈愿,只盼着他回来的时候,“魔头江无天”的风波已然过去了。
……
另一边,林鹿春、狄雪青、江鹤同三人坐在桌边,对着桌案上的玉盒,大眼瞪小眼。
玉盒里,一个通体雪白的肥蚕卧在冰蚕丝织成的锦缎上,一动不动。
“它不会死了吧?”狄雪青拿着一根银钗,小心翼翼地拨动了几下眼前的大肉虫子,那冰蚕才懒洋洋地挪动了一下。
林鹿春歪着脑袋,“我记得这母蚕要用剧毒喂养,咱们去哪给它找剧毒?”
她一派天真模样,狄雪青哪里能想到,前几天那个“老前辈”竟然就在自己面前?
江鹤同皱着眉头,看向狄雪青,问道:“你是说,燕于归的死是花朝动的手?”
“正是。”狄雪青想起当时场景,说道:“其实我也知自己所做之事不算光明正大,因此不愿害人性命。不过那罗荧既是为了寻仇,动手杀人倒也不足为怪。”
林鹿春坐在一边,摆弄着一颗猫眼石,好像对两人的谈话不感兴似的,实际上心里却想着,不知道师父会不会留下那冰蚕。
她所考虑的,也正是江鹤同头疼的。
江鹤同自己掌管着“蛛网”,若是有心要取别派至宝,虽不至于易如反掌,倒也不会全无把握。
只是这种事,过程中必然要死不少人。
他自忖自己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也是命,若不是为非作歹、伤天害理之徒,他又何苦连累别人为自己送命呢?
一个人不应该因为自己身处高位,就将他人的性命视为草芥。
江鹤同心中虽然有放不下的杀母之仇,但也有自己的原则。
然而狄雪青不告而别,私下把这冰蚕取了过来,又恰逢花朝上门寻仇,杀了五毒教教主……
如此一来,狄雪青在五毒教眼中必然已和杀人凶手归为一党,这时候再把冰蚕还回去,非但讨不到好,反而要和五毒教大战一场。
但要说责怪狄雪青,这么矫情的事江鹤同也做不来。
毕竟越女剑传人多是如此,性格直来直去,实力高强的同时,做事也十分冲动。
狄雪青是这样,她的师父孟子仪年轻时也是如此。
想当年越女居于山林之中,日日与白猿相斗,最终悟出此剑法,因此越女剑传人的身上,总有一种与猛兽类似的习性,倒与寻常的侠客不大相同。
更何况狄雪青所作所为,虽是奉孟子仪遗命,但归根结底也是为了救江鹤同的性命,他就算再不知好歹,也不应该怪罪人家千辛万苦寻了宝贝给他吊命。
想到这,江鹤同不由脸色古怪。
他最近似乎很少感到经脉刺痛了,咳血的次数也比从前少了很多,就连卢澧都找不到原因。
江鹤同盯着那只白玉一样的冰蚕,心想着,或许将死之人总有一段回光返照的日子,是老天爷慈悲,让他们这些人少受些苦。
但是他转念又想,当初卢澧为他诊治之时,说他还有三五年寿命。
眼下不过几个月时间,说是回光返照,又未免太早了些。
这时狄雪青的语气突然变得危险,“你们说,这东西做成药丸,是不是成效更好?”
林鹿春瞪大了眼睛,“可是这母蚕吃剧毒长大,万一……”
这大肉虫子做成药丸,简直是黑暗料理界的又一丰碑!
“也是。”狄雪青烦躁地把下巴往手上一杵,“可就这么随身带着,我怎看得出你师父是否好转?”
“母蚕不能杀。”江鹤同摇了摇头,“否则五毒教定会追杀于你,不死不休。”
“他们追杀我做什么?燕于归又不是我杀的。”狄雪青反问一句,随即说道:“不过只要我不说,别人应当也不知燕于归死于罗荧之手。”
“五毒教可以选出的教主,却找不到第二只母蚕。一旦教主走马上任,恐怕第一个要做的,就是追回此物。”江鹤同指了指眼前的玉盒。
对于一个教主来说,巩固自己的地位,远比为上一任教主复仇来得重要。
五毒教教主没有冰蚕,就等同于皇帝没有玉玺,如何能够心安呢?
“这有何难?大不了让他们来找我就是。”狄雪青语气强硬的说道:“东西是我抢的,要杀也是杀我。”
这时林鹿春转了转眼珠,说道:“狄前辈,依我看,你近期不如避避风头,昔日孟前辈周游列国,你何不也去看看?”
林鹿春一提孟子仪,狄雪青的态度便有所软化。
江鹤同和林鹿春对视一眼,赞同道:“此法不错,五毒教寻你不到,此事或可大事化小。我知道几个商队,可请他们与你同行。”
现两人都殷切地看着自己,狄雪青才不情不愿地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