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犀走到院子,抓起偏肥的那只鸡,“二叔,早晨我进山打猎,抓到了三只山鸡,有两只还活着呢,我原本想吃完饭再捎去你们那,眼下您来了,那便直接带回去吧。”
杨刚一脸拒绝,“我们家养的鸡多着呢,你自个儿留着吧。”
“叔,我们自己留了有。婶子近年一直身子不适,多吃些山鸡野兔滋补,对身体大有益处。”
“你这两只哪儿够啊,你不吃,那就留给沉鱼补身子。”
杨犀不容杨刚拒绝,硬塞到他手里,“自打我住进这里,您老和婶子总是给我捎这捎那,这山鸡您若是不拿回去,日后再拿东西来我这,我怎么敢收下?”
杨刚被这一番话说得无以反驳,“那行,我就拿回去了。你婶子知道,她心里一定高兴。我走了,你们吃你们的。”
杨刚回到家里,陈翠兰正在厨房忙活鸡鸭的吃食,切碎挑剩的菜,连着米糠,一同倒进热锅里,“你去哪儿了?”
“我还能去哪?”杨刚进来瞅一眼,假装若无其事。
陈翠兰看着他的德行,嘴唇一撇,讽刺他:“是不是又背着我拿东西给杨犀了?”
杨刚心虚移开眼,“我……有吗?”
“没有?”陈翠兰拿起菜刀,隔着窗,指着他的脸骂:“刚才我看见你提着空篮子回来了,你干的那些事情,哪件我不知道?”
杨刚知道任何事都逃不过陈翠兰眼睛,全老实交代了:“这孩子刚搬出去,又花了那么银两打点,家里哪还有吃的啊?再说了,那孩子今早进山,逮到山鸡,心里还挂念着你身体不好,特意给你留了只补身子呢。”
陈翠兰半信半疑,“真的?”
杨刚见陈翠兰语气变软,瞬间来了底气,装腔作势反压一头:“我骗你作甚!你自己出来瞧瞧!”
陈翠兰走出厨房,看见杨刚手里抓着的野山鸡,瞬间忘了菜的事情,赶紧抢过来掂了两下,“呦,还挺肥,估计得有好几斤重呢。”
杨刚趁机质问她,“那可不是,你看看你方才的嘴脸,像是个做长辈的吗?你昨夜那样说他,他都不生气,还处处念着你,多好的一孩子啊。”
陈翠兰反应过来,背过身,拿菜刀跺菜,嘴里骂道:“那我也不念着他的好,娶这么个女人回来气我,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娶青梅那孩子多好,人水灵,又能干,还中意他,不比那什么小姐强百倍?”
“哎呀,这是他老爹和别人订的亲,人家又嫁了过来,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卖到青楼去吧?何况我看那沉鱼挺好的,指不定遭此磨难,人家转性了呢?”
“可得了吧。”陈翠兰当成王八念经,一句也不听。
忙完手里的活,陈翠兰把山鸡放进鸡笼,嘴上说着不满,可看着这送来的鸡,偏又高兴地很:“先等我养它几天,然后宰了,叫上杨犀,咱们再吃一顿鸡。”“还行。”杨犀点了点头,三两下扒完一碗饭,放下筷子。
周沉鱼见鸡蛋羹还没被动过,这些菜本来就没有油水,还只吃青菜,照这么个吃法,周沉鱼感觉他那个大个子压根吃不饱。
“你吃完了?”她问。
“嗯。”杨犀没正眼瞧她,两眼望向门外的山鸡,刚才回到忘了给鸡吃的,遂起身进屋子,抓了一把谷子抛下地面。
饿坏的山鸡看见吃的,立马变得不怕人,咻地飞奔过来啄谷子。
吃个饭还干活,这人不用歇的吗?
“呦,我来的真是时候,你们吃饭呢?”杨刚提了一篮子菜,没敲门进了院子。
“二叔,你怎么来了?”杨犀问。
周沉鱼见来人,礼貌地站起来,学着杨犀喊了一声叔叔,老人家听见,高兴地眼睛眯成一条缝。
杨犀道:“二叔,你吃了没?坐下吃碗饭再走?”
“不了不了,我早吃过了。”杨刚挥挥手进到厨房,把篮子里的菜拿出来,“这里有些刚摘回来的青菜,带根的,还没洗呢,我给你们放厨房里了啊。”
杨刚看着别扭的陈翠兰,受不了她,“锅要糊了!”
吃完饭,杨犀主动把碗收了拿去洗,周沉鱼见他洗了两遍,还把锅、砧板和刀子一并洗了,厨房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一点也不像网上说的那样,大部分男人眼里没活,还得女人收拾残局。
杨犀收拾干净,给锅添上水,又重新点着火。
周沉鱼坐着像个伸手等饭的大爷,她走进厨房,看见角落里的红薯,“对了,你知道采红嫂子吗?她今天塞给我好几个番薯,我不知道怎么感谢她。”
杨犀闻此回过神,“那是陈武大哥的媳妇,也是你们庆云县人。我和陈大哥打小一起长大,他和嫂子都是很好的人。嫂子常年一人在家带孩子,你若是找不着说话的人,可以去他们家多走动走动。”
周沉鱼终于搞清了缘由,“好,我知道了。都吃完午饭了,还烧水干什么?”
杨犀看一眼天色,琢磨道:“离天黑还远着,我烧锅热水出来,把瘸的那只山鸡先杀干净。不然等傍晚我从山里回来,天都黑了,蚊子又多,到时候再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晚饭。”
还要进山啊?
周沉鱼不好说什么。
杨犀烧开了水,端到井边,抓出山鸡给抹了脖子,放完血,浸入开水里一烫,三两下剥完所有毛,然后开膛破肚,留下鸡肠鸡胗等内脏,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很是熟练。
做完这个,杨犀又拿起砍刀出门,真是一刻不带歇息。
周沉鱼宅在家里无所事事,刚才炒完菜,觉得身上有一股油烟味,换了衣服,拿起厨房那些还带泥的青菜,准备去小溪边清洗。
谁知出门途中遇上陈翠兰,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周沉鱼本着不得罪人的念想,停下来,乖乖喊她一声婶子。
可陈翠兰看也没看她一眼,扛起锄头走远,同行人回头看着周沉鱼,打趣道:“这小丫头干活还挺利索。”
陈翠兰谩骂,“她这哪叫利索,这是走投无路,不得不做。你信不信,等哪日她飞黄腾达,必定一脚踹了我们。”
她们的对话,周沉鱼听了一些,无力反驳,看着这小小村落,也不知道来接她的人,是什么人,何时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