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沉鱼捏好最后一个糍粑,洗掉指缝夹着的面粉,进厨房拿了一个艾糍,浅浅尝一小口。
刚出锅的艾糍带着一点暖意,吃进嘴里,糍粑粘腻富有弹性,仔细咀嚼还能吃出一点清爽解腻的艾草丝。
煮过的糖心花生馅变成了糖汁,糍粑一经咬破,夹着碎花生的糖汁从艾糍里溢出来,变成汁水的糖汁比碎糖更甜腻,但有了碎花生在其中,再配上只香无味的艾糍,好像又觉得味道刚刚好。
“好吃吗?”
李秀菊没有吃,而是睁着眼,满怀期待地看着周沉鱼和周宝玉。
周沉鱼没有答话,吃完手里这个,又往簸箕拿了一个,这便是最好的答案。
周宝玉将最后一大口糍粑塞进嘴里,鼓着嘴巴含糊不清答道:“娘,好吃。”
“慢点,没人跟你抢,锅里还多着呢。”李秀菊拧掉宝玉脸上的残渍,看着满满一簸箕的艾糍,眼神黯然,有些恍然:“你爹以前最喜欢好这口了,可惜直到走了,他也没吃上这一口。等明日我们去看他,给他带些吧。”
周文彬葬在周家村后山的背面,清明那日早晨,李秀菊带着做好的艾糍,一壶酒,还有一些纸钱蜡烛到了他的墓前。
坟墓看得出刚立不久,墓碑还是新的,周围只长了几根杂草。
周沉鱼和宝玉拔掉那些草,李秀菊把篮子的艾糍摆到墓碑前,点上三炷香,一边烧纸钱,一边悼念:“我和孩子现在过得很好,你自己在那边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知不知道?”
李秀菊不知是情到深处,还是被烟火熏到眼睛,流下几滴泪。
宝玉担心他爹在黄泉底下缺银子花,拼命烧纸钱,“爹,您放心,我已经长大了,我一定记得您临终嘱咐的话,好好保护娘和姐姐。”
周宝玉和李秀菊娘儿俩说着说着都哭了。
留着周沉鱼一脸茫然、手足无措站在那里,她想了很久,点燃一炷香,心中念道:
周老爷,我虽然不是您亲生闺女,但还是占用了您女儿的身份。以后不管如何,我也会和他们共进退,有粥喝粥,有肉吃肉。您老人家要是在天有灵,就保佑我们健康平安吧。如果能财,那更好了。
她刚念叨完,一阵春风拂过脸颊。
周沉鱼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再也不敢造次,对着周文彬的坟墓,郑重地拜了几拜。
给周文彬扫完墓,她们赶紧回到村子,跟着全村百姓一起,给周家村的老祖宗清扫墓地。
清扫完墓地,已近黄昏。
她们在村子祠堂旁边的草地,热热闹闹地架起两口大锅,男人掌勺,女人洗菜端菜,上了年纪的老人围坐在桌子旁,小孩满场追着跑,家常菜的烟火气和小孩的欢声笑语,全场很是热闹。
周沉鱼原本不喜欢这种大锅饭,可看到上供的那只脆皮小乳猪被拿了下来,即将被分成几十盘子端到桌前。
那烤的小乳猪被一刀切开,皮酥肉嫩,还泛着油光,一口咬下去,口感肯定又脆又香。
周沉鱼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乖乖坐到桌子前,就等着那一口心心念念的脆皮小乳猪。
然而脆皮小乳猪还没到,陈翠萍先到了。
陈翠萍抱着她的宝贝孙子拖拖拉拉来到这里,正琢磨该坐那里,瞥见周沉鱼坐在那桌后,像跟屁虫似的粘了过来。
敌不犯我,我不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