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罗律师在姜晓云来干活的那两天,都会在家里吃饭。
他知识渊博,经常给小博讲一些古今中外的历史、地理方面的故事,小博很喜欢听。
有时候,他还会给小博辅导作业,小博很聪明,好多知识,一点就通,又懂礼貌,罗叔叔上罗叔叔下地叫着,所以罗律师也很喜欢小博。
慢慢地,姜晓云知道了罗律师的情况。罗律师的前妻在他儿子一岁的时候,去了美国。后来就找了一个美国人,回来跟他离了婚。
在他儿子六岁的时候,又回来跟他争抚养权,为此还打了一场官司。考虑到美国环境、条件要好一些,为了儿子将来的展,最后还是同意跟他妈去了美国。
当然这些都是罗律师跟她说的,对她而言,却是无法理解的。
在她看来,罗永人有本事,性格又好,他前妻应该也是一个优秀能干的人吧。在他们这个层次,想来不会再为房子、车子、老人的医疗、子女的教育愁吧。那生活中还有什么烦恼呢?怎么就走到了妻离子散的地步呢?
当然这些想法,她只是在心里想想,不敢问罗永。
实际,当前有句流行的话贫穷限制了我们的想象力。因为人性是贪婪和自私的,所以上流社会的人尽管拥有很多,但富贵荣华,光鲜亮丽之下,一样也充斥着大量龌龊和丑恶。
又因为人性是善良和悲悯的,所以底层社会的人尽管什么也没有,但贫穷辛苦,捉襟见肘之间,也展现着许多美好和温暖。
罗永也问过她的情况,她也老老实实地说了。
罗永说叹息说“就目前而言,你已经做了你所有能做的事情了,你的坚强令人钦佩。”
姜晓云茫然地说“可是有什么用呢,小博他爸爸这个情况,我一个农村妇女就算拼了命,又能改变什么呢?”
罗永“你对当前的现状不满?”
姜晓云“是不满,也不甘心。我倒也罢了,命该如此,可是小博将来怎么办呢?现在的小孩从上小学就开始拼爹,他哪有爹拼,只有负担。”
罗永看了她一眼,问“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姜晓云“29岁。”
罗永“你和你老公感情怎样?”
姜晓云“要说感情吧,以前肯定是有的。但是自他从缅甸回来以后,天天闹,搞得我精疲力尽。现在倒是不闹了,每天回去面对的就是一块木头,再深的感情,也都没有了。”
姜晓云叹口气说“辛苦一天回去,面对家里这种情况,身体上的疲累也倒罢了,可是想到自己一辈子就这样了,真的是有些不甘心呀。”
罗永紧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姜晓云忧伤地说“我有这些想法好久了,藏在心里,从来没有跟人说过,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品行不好?”
罗永“那倒没有,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没有资格用传统道德的标准来评判你,况且那本来是封建社会里男权制度对女性的一种束缚。就算站在男人的角度,我也觉得你已经做的够好了,如果你这样都算品行不好的话,那我前妻又算什么呢?”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况且你才二十九岁,正是鲜花绽放的年纪,城里好多这个年纪的女子都称自己是小仙女呢,你不甘心自己的大好年华就葬送在这看不到未来的家庭里,再正常不过了,但凡一个正常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
“可是我该怎么办呢?”姜晓云绝望地问。
罗永思考了一会说“其实,你可以考虑离婚的。”
“离婚?怎么离?”姜晓云有些懵然。
罗永“法律有规定在夫妻共同生活期间,一方患精神病,久治不愈的,视为夫妻感情破裂。另一方坚决要求离婚,经调解无效,法院是可以判决离婚的。”
姜晓云“可是小博的爸爸怎么办呢?”
罗永“最好是由他哥哥做他的监护人,照顾他。当然夫妻之间是有相互扶助的义务的,你要给予相应的经济补偿。”
姜晓云说“他哥,估计是不会接手的”
罗永“实在不行,就先把婚离了。小博的爸还是由你来监护。所不同的是,你成了一个自由的人,可以重新组建家庭,你可以找一个人来和你共同照顾小博和他爸。”
姜晓云沉默了许久说“让我想想。”
经过多年的历练,姜晓云早已不是原来那个与世无争、逆来顺受、柔弱怯懦的小女人了。在生存面前,面子尊严这些都不重要,许多东西是需要去争取的。天上不会掉馅饼,你不争没人主动送到你面前。
镇上就不说了,县上、市上她也经常去。不管补助、补贴,还是救助、援助什么的,能争取多少是多少。尤其她刷短视频的时候,刷到国家多次给缅甸学生资助钱以后,找政府要钱,更是理直气壮,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再加上现在对政府工作人员的纪律作风抓得又严,她也无所顾忌,啥话都敢说,啥事都敢做,以至于分管民政的张镇长和司法所的冯世见了她都有些怵。
所以冯世见到她的时候,皱着眉头问“你怎么又来了?”
她立马呛过去“咋的?人民政府人民不能来吗?”
冯世“能,能。不是刚给你争取了一千块钱嘛。那政府的钱怎么花,给谁花?都是有规定的,年初有预算,年底有决算,定期有审计,买酱油的钱不能用来买醋。不是想给谁就能给谁的。”
姜晓云“那给缅甸的钱,给黑人的钱,你们这算那算没有?指头缝里漏一丁点儿,我啥问题都解决了。”
冯世哭笑不得“你说的那些层次太高了,你看不懂,我也看不懂,或许是国家在下一盘大棋呢。”
姜晓云“我这次不是来要救助的。”
冯世“那你要啥?”
姜晓云“我要离婚。”
冯世一愣“怎么突然就要离婚呢?”
姜晓云“我想了很久了,不离婚的话,我和小博永远没有出头之日,只有离了婚,我们才可能有一个新的开始。”
冯世“那你老公怎么办呢?”
姜晓云“看能不能让他哥照顾,我给他们出钱。再不行先把婚离了,还是我来照顾。”
冯世沉吟了一会儿说“这个事,你要慎重考虑呢。但我给你办不了,精神病人没有民事行为能力,不能在我们这调解,协议离婚。要离婚的话,需要到法院起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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