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白蔹见眼前的人非但没有认可他所言,甚至神色更为难看了,他心中有些打鼓。
不过哪里还有时间同他掰扯,好话不行,他立马拉下脸,换而警告道:“要是你同别人透露此事,我就……”
宁慕衍步步逼近,压下眸子:“就如何?”
白蔹一顿,别人一官宦子弟,又前途无量,自己一个无权无势的乡野小哥儿能拿什么威胁别人的。
他略做思量,故作粗俗,有点底气不足的:“我、我就四处宣扬你不行,诋毁你名誉,看千金小姐公子哥儿如何还嫁你,左右光脚不怕穿鞋的。”
宁慕衍闻言眸色微变,险些被自己落在地上的外衣绊倒,他正欲开口申诉,白蔹已经趁着空隙手脚并用的爬上窗户翻了出去,动作狡黠的像只小狐狸。
他赶紧拾起衣物追到窗边,急切道:“姜白蔹!”
白蔹落地跑的极快,只隐隐听到宁慕衍好似咬牙切齿的吼了句什么,一心想着跑,他也未听真切,想必是自己说了这样不知廉耻的话惹得大少爷怒了。
他心中有一丝戚戚然,可想着昔时在宁府的孤苦日子,今日的决然也没有不对,如此反倒是让他更加厌恶自己,不会再起怜悯之心说要对他负责一类的话了,以后再无牵绊的人,他也无需多想。
一路平安回到了热闹的大街上,白蔹才叉腰长长的喘了口气,看着周遭的热闹,他面色红润欢愉。
晨时的街道6续已经有店铺开张,小贩也在此起彼伏的叫卖,声音清晰的在耳边擦过,白蔹目不暇接的四处瞧看了好一会儿的市井热闹。
最后收回目光抬起自己的双手看了看,常年劳作的手并不细滑,可却是活生生皮肉紧致的少年人的手。
死了许多年,他一直没上阎罗殿,也没喝孟婆汤,孤魂野鬼飘荡,本是不解自己一生也未曾杀人放火,怎的不能转生投胎,没成想原是上天怜惜,竟然给了他一次重生的机会。
只是……他小脸儿上的明媚忽然转阴云,只是怎么就那么倒霉偏是在自己丢了清白这一日?
便是早一些,多那么几个时辰能掉老天爷一块肉不成!
他偃旗息鼓的微躯着腰,慢慢往出城的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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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宁慕衍:小姜怎么不按套路走!?
第3章
白蔹越走身体越沉,先前在饮春馆里又是震惊又是害怕,精力集中的不在自己身上,这朝逃了出来,浑身松懈垮下才觉身子诸多不适。
尤其迈着步子时隐秘的疼痛让他面色潮红,可又不敢表现出来,只一步一口冷气的往回走。
他只悔自己方才没有多踹宁慕衍两脚。
做孤魂野鬼许多年漂泊无依,那家伙倒是好的很,不单是从岭南那般疾苦之地回到了府城,竟然还儿孙满堂!
果然,男人都是没良心的。
亏他四处奔走去天牢捞他,又在流放路上照顾他,本以为是石头也该捂出一丝热来,可到底宁慕衍人中龙凤终究是瞧不上他一个出身寒微的小哥儿。
支撑着破碎的身子,到了城门口,白蔹花了两文钱才挤上了一辆牛车。
瞧着一路上熟悉的景象,临夏路边树木葱茏,枝繁叶茂,他心中微微宽慰,既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又何故还拉扯到现世来,徒增不甘遗憾罢了。
牛车一路颠簸了一个时辰又多一炷香的时间,总算是到了白蔹少时生活的鹿口村,瞧着自己死后漂泊了几十年也没能回来看一眼的地方,而今又脚踏实地的踩在上头,白蔹不禁眼眶一热。
他咬着牙快步回到曾经和他爹相依为命的药堂小院儿,一切都还是最初记忆里的模样。
黄泥土坯为墙,青黑瓦为顶的乡野小房舍正安静的锁着,外里圈着个院儿,木桩相架,前前后后放了四五个晒着草药的簸箕。
白蔹打开院门进去,屋里静悄悄的,他记得他爹是去外村里出诊了,夜里宿在病患家中,而今还未回家来。
虽是思念亲人心切,可想着自己现在这幅不尽人意的模样,别人许是瞧着只是脸色差了些,他爹是大夫,怕是看出端倪来。
他赶紧开了屋门进去生火烧水,准备沐浴一番,好好拾掇拾掇自己。
烧水的功夫,白蔹瞧着家里常备的药罐子,他抿了抿唇,犹豫了一番,还是取了个药罐熬了一剂药。
临夏的天气已经热起来了,水滚的也快,白蔹费力提着水进了自己的屋子,他褪下衣物倒吸了口冷气。
先时见到宁慕衍吓住了他,只惊慌套好了衣服,而今回家细细查看,才见着自己身上许多青紫痕迹,在白皙的肤色上颇有些触目惊心。
白蔹挽起头,这人是素日嫌麻烦八百年不肯来一回,一回要够八百年的本儿不成?
他把自己泡进了水里,也不怪一路上疼的厉害,都这样了哪里能不疼的,温水好在是得了片刻的缓解。
可也不敢在水里久泡着,怕他爹回来了,他只好清理好自己换上洁净的衣物,又把屋子给恢复了原样。
白蔹坐在屋里的小桌旁,看着碗里褐色的药汤,捏着鼻子不愿意看,药汤难喝,他再清楚不过。
他犹豫着要不还是不喝算了,想来那人也没那么厉害,不至于一次就有了,毕竟以前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