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栀瞥一眼自己的惨状,也蔫了。
护工是季世林给找的,找了两个,她和季柳一人一个,此时一个给她们煲老鸭汤去了,另一个去了卫生间,此刻大约是回来了,在门口与人交谈,大约是又来了一波来看望她们的人。
门口的人大约是有些羞涩,从上一波同学来看望时就已经在了,这时候竟然还在,看护的阿姨因着她们醒着,也没注意嗓音,病房内的苟栀和季柳听得一清二楚,只是那人的声音有些轻,苟栀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是听声音有些耳熟。
不知怎的,她反倒有些害怕起来。
片刻后,门打开,那人许是被护工阿姨说动了,在护工阿姨推开门进来的时候,她跟了上来,进了病房,却没有坐下,只是站在远处看着。
那是一个女人,长得很高,大约175的样子,穿着得体的西装,凌厉的气势下,让人下意识模糊了她偏柔美的五官,只能看到那双覆盖着冰霜的眼睛。
苟栀不由屏住了呼吸,有些不知所措,却还是紧紧盯着这张许久未见的脸庞。
护工阿姨好像没察觉到气氛的凝滞,笑着说道:“这个小姑娘也太害羞了,大概是特地赶来看望的,结果这几天天天大早上天刚亮就在病房外站着了,下午走了两个小时,又来了,都折腾好几天了,到今天了才敢进来看看,哎呀,看起来挺厉害的小姑娘,没想到这么害羞啊。”
那人抿唇,许久才从紧的嗓子里吐出几个字来,“我叫季柳。”
护工阿姨惊讶道:“啊呀,这么巧啊,你也叫季柳啊,说不定啊,上辈子是同一个人呢!唉,你看我说的,这好像说不通啊哈哈哈。”
躺在隔壁的季柳也不知哪来的危机感,莫名其妙冒出来一句,“这么巧啊,我也叫季柳,躺在我旁边这个叫苟栀,是我女朋友。”
“苟栀?”柳柳舔舔嘴唇,轻声喃喃,像是这个名字在嘴里盘旋了几百上千次。她的脑子从第一次站在门外看到人时就已经陷入了混沌。
当她第一眼在视频里看到了这个身影,她的面容,她的身形,她的声音都曾经在她梦里盘旋了无数次,与曾经一样鲜活明艳,充满色彩,谁能想到,在她以为已经握在手里时,却陡然失去了,而在两年之后,她在一个网络视频上又重见到了。
她心知肚明,自己梦里的那个人,现在就躺在床上,毫无意识,既不知道如今温度几何,也不知晓她的牵肠挂肚,可是当看着视频里那个人时,她还是忍不住查到了病房,连夜跑了过来,在看到人时骤然失声。
更深露重时,她站在医院门口,屡屡觉得自己不该再来了,但当太阳升起,她的脚步仿佛不受她的控制了一般走了进来,却又在门外止步不前,下午是照旧的给苟栀按摩擦身,其余时间不由自主地来到这个依旧鲜活,能说能笑的苟栀的病房门外,听着里面的打和欢笑,与曾经的时光并不差别,甚至每当这个苟栀叫着季柳时,她总忍不住在心里答应着。
季柳见她们对视已久,一股冲动让她说道:“我们马上就要订婚了!”
柳柳压抑的视线不曾移动,嘴里却脱口而出,“你有未婚夫。”
季柳气极,她看着苟栀移不开的视线,想到曾经苟栀说的,她有个同样叫季柳的白月光,她为了那个白月光努力修成人身,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跟她在一起,而这个人,并不是她。
不是她,那是谁?是眼前的这个人吗?一个同样叫季柳的人。
“谁说我有未婚夫?我马上就没有了,我爸爸已经去退婚了,要不是丁家死赖着,我早就退婚成功了!”
是的,季柳早已哀求季世林帮她去解除婚约,并且还要越快越好,只是两家人的婚约解除没那么简单,何况丁家靠着这婚约拿了许多好处,哪里舍得就这么轻易地放弃,竟学着那老赖,死活不愿意,还想靠着这个再多捞些,那丁沪失去了沈奈,怎么肯再失去这个婚约,这时候也反水了。
好在季世林也不是吃素的,他今日早晨已经应下,今天必定把这婚约给解除了。
护工阿姨神经再粗大也觉察出不对了,这股子硝烟味浓得呛鼻子,她小心地打圆场,“哎呀,要不你先坐会,我给你们削个苹果?”
柳柳深吸一口气,最后望了一直没有说话的苟栀一眼,摇摇头,“不必了,到时间了,我还有事,先离开了。”她差不多该去看另一个苟栀了。
但她走到门口时,又回转身,看向始终一言不的苟栀,“我……我晚间再来看你。”她顿了顿,又不甘心地加上一个字,“……们。”
季柳手一挥,“别来了,我们现在要睡午觉了!”
回去煲汤的护工刘阿姨这时候刚进门,客气地跟刚离开的柳柳打了个招呼,就听见季柳喊着要睡午觉了。
“先别睡,午饭还没吃呢,先把午饭吃了吧,这老鸭汤现在刚煲好,正烫着呢,晾一会,饭吃完了刚好可以喝汤。”
惨遭打脸的季柳顿时默了,气得一把把被子举起盖过头顶,却因为不小心用错了手,“嗷”地一声惨叫。
刚刚还心情有些沉重的苟栀顿时被逗乐了。
*
等她们两个都吃完了饭,刘阿姨把餐具拿出去洗了,顺便回去把安初夏煲的汤给再盛一碗来。
是的,这次的老鸭汤是安初夏煲的,这次的事情,季柳是遭了大罪了,毕竟是继女,安初夏这个后妈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但她们两个作对早就作习惯了,要她低头那绝对不可能的,所以她要求刘阿姨不告诉季柳这次的老鸭汤是她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