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闹剧般的应邀总算是结束了,沈清浔回到沈府便赶到白姨娘的院子里,柳婆婆已将清单上的东西全都购置回来,白姨娘一见到她便拉着她看着那些要带回去的礼品。
“浔儿你看,这个是你要义母从桃花笑里拿的霜膏,这个可花了不少银子吧?”白姨娘挑起一瓶来:“不过,我想你舅妈肯定会喜欢的。”
“改天我再给你拿些回来。”沈清浔一直没有跟白姨娘说过桃花笑是自己所开,也忘了拿些给她,心里有些愧疚。
“不用不用,我哪用得上这个呢。”她连连摆手:“别乱花钱,我用着桂花膏挺好的。”
“这个是给人舅舅买的衣服,嗯,还有你小外甥女的衣服,小外甥的小木刀,还有……还有你外祖母的软枕,还有这个……”她自顾自地清点着,满脸笑容。
看着她这样子,沈清浔觉得今日受得这种憋屈算是值了,想着还要去赵若兰那回个信,也便离开。
回到院里已是近晚膳的时候,身乏力竭肚子早早地便唱着空城计,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霜儿只摇着头:“早跟你说过垫垫肚子就是不听,还不是苦了自己。”
“你东西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出去四、五日,都带全些。”沈清浔一边喝着汤一边说着。
“二小姐,食不言,寝不语。”吴婆子送来了些青菜,见着她这样子,不由得板着脸。
沈清浔毫不在意地咬了一口肉:“怕什么呢,反正都是自己院里的,我在外面拘束一天了,就不能轻松下?”
吴婆子将菜碟放下正准备出去,沈清浔忽然说道:“你去过女监了?”
她停了下来,转过身望向她:“你怎么知道?你派人跟踪我?”
沈清浔一笑:“跟踪?没必要,你认识的人不过就这几个,这几日里你也是魂不守舍的,今日只请了一天假,回来却好像心情好点了,不是代表你解决了让你烦心的事?”
她夹了口菜放入嘴里嚼了嚼,咽了下去:“你是从那日我回来之后开始心不在焉,不是那女疯子的事,还是什么?”
吴婆子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她,表情异常凝重。
“解决了便好,她是你的故人,这十几年应该也没人管过她,多去看看吧。”说着沈清浔也不再看着她,只是继续吃着她的饭。
脚步声走远,沈清浔这才抬起头来,吴婆子的身子似乎弯了些,也许,是错觉?
白姨娘的东西将马车后厢都堆满了,这么久没有出过府,看着窗外的一切,自是十分兴奋,沈清浔干脆将帘子掀在车顶,一街的景象尽现眼底。
外祖母的家在京城外几十里的小村子,在她的印象里,那里不像京城那么繁华,但却十分宁静,只是那时她不喜欢待在那里。
因为以前的自己喜欢跟着沈如眉到处走,可以吃到很多平时吃不到的东西,而且住得也非常不好,往往只待了一日就喊着要回京城。
那时年岁太小,太不懂事了。沈清浔经过这么多的波折,早就明白了安稳是老百姓中最宝贵的东西,可往往安稳,有时候却是最难以得到的。
“娘亲!”沈清浔忍不住叫了一声。
白姨娘心里一颤,吃惊地转过头来,眼睛红了起来,这两字是多么可望而不可即,她慌忙摆了摆手:“你瞎叫什么!这要是让夫人知道了,那可怎么办?”
沈清浔拉住她的手,眼里也是饱含泪水:“不管,这不是出府了吗?我们不是要去外祖母家吗?她哪里知道的,这几日让我好好叫你几声难道不好?”
一种心酸油然而生,白姨娘无声地流下了眼泪,连外祖母这三个字也只有在他们之间悄悄地叫着,只有赵若兰的生母才是她的外祖母,何况是叫她娘亲二字?
“不怕的,娘亲,”沈清浔轻轻地抚着她的脸,将脸上的眼泪抹去:“快别哭了,等会儿外祖母和舅舅看到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白姨娘点了点头,强忍着泪水:“你想叫便叫,我不怕。”
霜儿回头看着车内两人,心里也满是怆然,从怀里拿出一两银子递给车夫。
那车夫也是聪明人,只说车马声太大,什么也没听到。
行了大约有一个多时辰,七弯八拐的山路颠得几人腰都要直不起来,可他们依然是直视着前方,总盼着快点到。
拐过一旁的竹林,马车终于停在了一座竹舍之前。
白姨娘迫不及待地跳下车,跑了过去:“娘,娘,穗儿回来了!”
沈清浔也急急地跟了过去,只留着霜儿和马夫在往下卸着东西。
听见声音的老人缓缓走了出来,她眯着眼仔细看了看那向她奔来的妇人,不由得惊着将手里的编筐掉在地上:“穗儿……你是穗儿?你怎么回来了?”
“娘,是我,是穗儿回来了!”白姨娘当即跪在地上给她磕了个头:“您身体还好吗?”
“好,好着呢,快,快进屋!”她拉扯着白姨娘让她起来,见着沈清浔却觉得陌生。
“外祖母安好!”沈清浔也跪了下来。
老人连忙拉住她:“使不得,使不得,你是清浔?你可是沈府的二小姐,怎么能行这么大的礼?快,穗儿,快拉住她。”
白姨娘在一旁笑着擦着眼泪:“娘,让她行这个礼吧,这么多年都没回来过,您便让她给行个礼吧。”
白老太太却是不肯,可沈清浔哪里管她这么多,硬生生地磕了个头,这才站了起来。
“儿啊,快,快出来,你妹妹回来了,还有二小姐也回来了!”白老太太中气十足地冲着屋内喊着。
一时间,一个汉子冲到门口,见着白姨娘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妹妹,你怎么回来了,怕是七八年没回来过了,我还以为你不记得这个家了。”
“哪有,我不是回来看你们了吗?”白姨娘撒着娇说着。
“舅父安好!”沈清浔行了个礼,这个舅舅在她印象里不深,上次也只是坐在一边看着他们母女傻傻地笑着,听白姨娘说,他叫白竹生。
“丫头也跟着回来了?这真是太好了。”他笑着扯着他们二人便要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