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林堂墨竹林,晚风轻抚竹梢,枝干抖得竹叶簌簌作响,略带寒意。孟青池和杜苑正穿行其中,他们要去白晶门,探望昨日带伤而归的孟思语。
两人刚跨入白晶门,就差点跟端着水盆的杜奕恒撞了个满怀!幸好斥候灵敏的反应力让双方都刹住了脚步,只是水盆中那冒着热气的血水,不识时务地溅洒出来,扑落在孟青池的脚面上。
“堂主……属下无意……”杜奕恒慌忙道歉。
“无妨,是我们走得匆忙了。”孟青池摇摇头,拉过身边的杜苑,为杜奕恒让出条路来。
杜奕恒把盆里的水泼向竹林,土块张开无数渴血的细口,转眼间便把那混杂着鲜血的热水吸食殆尽。
“思语的伤势好些了吗?”杜苑关切的问道。
“换了两次药,毒素基本除尽了,流出的血液颜色正常了。”杜奕恒的语气里带着懊恼,边说边擦拭着盆沿。
“奕恒,你也太鲁莽了!”孟青池仍旧摇着头,但这次是表示对杜奕恒的责备,“怎能随意用毒呢!?露了身份不说,还搭上了思语!”
“我也没料到对方竟有如此身手,本想着给杊州商贩解解围,结果吃了大亏!”杜奕恒愈的懊恼。
“算了算了,事已至此,责备他也没用,带我去看看思语吧。”杜苑上来打圆场,拉走了杜奕恒。
卧床的孟思语脸色煞白,虽睁着杏眼,但气息孱弱,手臂上缠着的纱布,透出一抹鲜红。
“苑姐……”看到杜奕恒带来的杜苑,她吃力地想撑起身来。
“躺着吧,我跟堂主就是来看看你的伤势如何,”杜苑摁住了欲起身的孟思语,“堂主已经责备过奕恒了,幸好现在已无大碍!”
杜苑捧起孟思语受伤的手臂,查看着纱布上透出的血色,安慰道:“血色正常了,毒素应该排干净了,服些化瘀活血散,静养两天就好。”
安慰完孟思语,杜苑冲杜奕恒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着来到了厢房外面。
“堂主有何消息?是不是查到了对方的来路?”杜奕恒急切地追问着候在外面的孟青池。
孟青池递给杜奕恒一小卷绢布:“这是从淮陵驿站传来的消息,你先看看。”
展开绢布,只见上面写着:“相府登门,欲见门主,族人之命,似有头绪,墨竹缥缈,万望归。”寥寥几语,便将铺中之事,报予孟青池和杜奕恒。
“你离开得不是时候啊……”孟青池轻叹了一口气。
杜奕恒离开淮陵驿站确实不是合适的时机,不仅错过了相府的来访,还路遇婠和潘岳吃了个大亏。但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正是因为邻铺的花坊老妪几次三番的上门胡闹,搅得杜奕恒和孟思语不得安生,本想求个大隐隐于市的环境方便探查行动,却无端承受着无理侵扰带来的暴露风险!于是乎,孟思语果断使用封喉香让老妪闭了会儿嘴!
可是杜、孟二人隐入淮陵驿站,目的明确,无意招摇,免生是非,封喉香本就准备得极少,若非花坊老妪的百般纠缠,孟思语也不会用此下策。既然动手,他们自是知道那老妪不会善罢甘休!为了杜绝后患,杜奕恒决定前往杊陵驿站寻求支援,补给毒药。若那老妪依旧不识好歹,就在不取其性命的前提下,让她永远闭嘴!
谁知补给没有等到,却在后巷巧遇潘岳查问禁药,出于袒护之心,杜奕恒不顾孟思语的劝说,冒然出手,以毒镖袭之。岂料龙渊阁金牌校卫实力强横,三两招内,便使二人落入下风,毒镖更是反被利用,连累了孟思语。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杜奕恒原本打算在杊陵驿站就近等待支援补给的计划,他自知身上准备的解药不足以完全清除孟思语体内的毒素,遂只能给香料铺子捎去消息,带着孟思语匆匆赶回巡林堂疗伤。
孟青池正叹气间,走廊传来疾疾的脚步声,白晶门的守夜人给孟青池和杜奕恒带来了消息:“前堂传过话来,有两个来路不明的人,正在堂外徘徊。”
“都这个时辰了,什么人敢闯我巡林堂!?”杜苑眉头一皱,“待我去会会他们!”说罢,扭头便走。
巡林堂黛青色的大门紧闭着,厚重而深幽,火盆里的火光映射其上,灼灼闪耀,像极了一双明亮的瞳孔,镶嵌在深邃的眼眶里,周遭不见一个人影,显得十分诡秘。
婠和潘岳远远驻足,仔细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斥候的大本营,绝无可能不设岗哨,”潘岳双指指向巡林堂大门,“里面分布的暗哨,你能否探查出来?”潘岳像是在测试婠一般。
婠也不打话,只是照着潘岳教授的那般,放平了呼吸,感受着门后隐藏的“气”。
“左右两侧的火盆后方,布有暗哨,我能感受到他们的气息……等等,右侧哨位的人不见了,正在离我们远去。”婠得意的看着潘岳,似在炫耀自己的训练成果。
“真是聪慧过人,一点就透,一学就会!”潘岳也不吝啬自己的夸奖,“那你可知鄙人为何在此驻足?”
“……”婠没料到潘岳有此一问,“应该是为了防止过于靠近而遭暗哨袭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