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不妥,”年轻洒脱的孟青池打破了寂静,“密林族人以氏族为部落,习性及观念与中原之地多有不同,恐怕难以实现联姻。”
主帐中传出一片质疑的哗声。“我陵州军力强盛,信王乃是一片好意,施恩抬爱,你可别不识抬举!”李玄忠率先难,矛头直指孟青池。
“玄忠,稍安勿躁。诸位可能有所不知,少将军与杜大领的爱女有婚约在身,提出异议也是情理之中,我相信杜大领自有分寸,诸位不妨先听听他的意见。”信王严肃的压住了场面,再次把问题推到了杜琮金成面前。
杜琮金成别无选择,信王之言自有其道理,密林精壮折损匮乏亦是事实。现今既已走到这一步,唯有赞同,才是双赢的决策:“信王之意甚妙,能与陵州联姻,乃是我部之幸……”
杜琮金成的决定大大出乎孟青池的意料,本欲坚持拒绝的孟青池在一旁长叹了一口气。
也许是孟青池的长叹提醒了杜琮金成,又也许是他本就想好了条件,只见他在短暂的停顿后补充道:“只是小女与青池早有婚约,联姻一事,还望信王能全权让我来做主。”
“自当如此,我正有此意!”信王当着众人的面应允了杜琮金成的条件,“另外,驻守部队不可无将,杜大领曾与我并肩作战,对我手下将领应是略知一二,不如杜大领替我挑个人,由他来执掌驻守的陵州军。”
信王这看似无意的安排,却是巧妙之极——既没有当面否掉李玄忠的举荐之人,也给杜琮金成留下了足够的余地,更是把隐藏的矛盾转嫁了出去!实属高明!
杜琮金成不熟悉李玄忠,自不会考虑其部属,李玄忠亦意识到了这点。但信王许诺既出,不可在众人面前驳其颜面,于是李玄忠没好反对,只是脸色“唰”的沉了下来。
果然,杜琮金成扫视了帐内的将领之后,将目光定格在了位次靠后的一名将领身上,抬手一指:“信王若是许可,我希望能让黄将军留驻。”
黄将军,本名黄喆,是信王帐下专门负责后勤线的将官。多次往来杊、陵两州,物资明细精熟,补给从未耽搁,与杜琮金成多次照面,移交物资。
“黄喆,杜大领请你留驻杊州,可否愿意呀?”信王唤起黄喆问道。
黄喆抱拳道:“末将服从安排,信王尽管吩咐。”
“黄喆没有意见……那其他人有没有意见?”信王又问帐内众人。
帐内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摇头表示没有意见,唯独李玄忠,脸色阴沉,没有表示。
“玄忠?”信王果然点起了他,“杜大领挑的人,你觉得如何?”
众目睽睽之下,李玄忠不好公然反驳,只能沉着脸答道:“黄将军统领后勤补给,协助建设自是不在话下,只不过……”
以李玄忠的地位,他这带有转折的话,宛如一道无形的命令,叫停了正在摇头窃语的帐内众人。
“玄忠追随我多年,能征善战,是我的左膀右臂,他的意见很重要!”信王微笑着安抚杜琮金成,转而对李玄忠继续说道,“玄忠,‘只不过’什么?大家都等着你的高见呢,别卖关子,但说无妨!”
“留驻将领不仅要协助杊州的建设和展,还要时时提防敌人的袭击,黄将军少经历战,怕是在应对正面冲突的经验上,还有所欠缺。”
“联合部落均被我亲手驱逐至密林深处,苟延残喘,何来正面冲突?不知这位将军口中所说的‘袭击’,来自于何人?”孟青池听出了李玄忠的暗指之意,再也沉不住气,立时予以回击。
帐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孟青池更是紧紧握住了刀柄,时刻准备殊死一战。
火候已到,信王是时候出面打圆场了:“玄忠作战经验丰富,考虑问题会比我更深刻一些。一直以来,正是得益于他的深谋远虑,才令我陵州军无往而不利。当然了,玄忠此前替我稳定东面的盐商,不了解此地的情况,有所担忧也是情有可原的,杜大领和少将军莫要见怪。有杜大领坐镇,想必也无人敢袭击此地,对吧?”
信王冷不丁的提问,是一语双关,对杜琮金成既是当众认可,亦是敲山震虎。
“信王所言极是……”杜琮金成趁势拾阶而下。孟青池也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握刀的手稍稍放松了些。
“此城寨森然,易守难攻,只要补给顺畅,则无破防之虞!由黄喆留驻,确是较为合适的人选,不如我们彰显气度,就依杜大领所愿如何?”信王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微笑,“征询”李玄忠的同意。
以李玄忠的精明,自是识时务之人,此番局面,他唯有同意,脸色阴沉地同意。
“好!传我将令!曜晶部落领杜琮金成,代为掌管此地政务;帐下督运黄喆,留驻此地,代为掌管军务;你二人当通力合作,相互支持,重建此地秩序,共创兴旺繁荣!”一番周旋之后,信王终于成功颁下政令。
往事说到这里,婠似乎明白了杜琮金成对巡林堂的活动不知情的原因:其一是因为杜琮金成主管政务,没有兵权,信王从源头上就断绝了后顾之忧;巡林堂的活动,只受刺史的监督,为的也是一旦现苗头不对,可以及时调兵镇压;为了避嫌,杜琮金成不便过多过问巡林堂之事。其二是因为杜琮金成的联姻理念,与孟青池坚持的“血脉纯正”背道而驰;虽然二人明面上是翁婿关系,但私下里也许并不投机。
“太守与令嫒也不常走动吗?”婠没好直接询问杜琮金成与孟青池是否有隔阂,所以想了个迂回的法子。
“小女……”提起杜苑,杜琮金成只是苦笑着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