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小王既然来了,就做这个主,你,回去把丞相请过来。”太子指着斗笠教头说,“耽误了丞相的时间,这个责任我担!”转而又对婠说:“婠学士,时间给你争取了,要问什么就问吧,容小王旁听一二。”
看着太子在上,斗笠教头和卫兵又被赶回了府,崔挽风慌得六神无主,冷汗直冒。
“崔主事,”婠只是温和的叫了一声,崔挽风浑身随之一颤,冷汗仿佛凝结成千万支冰针一般,寒彻肌骨,“据我们之前掌握的消息,驿站命案中有两人是服用了蜡毒自尽,而蜡毒乃是宫内之物,我们核对了内务司的收支记录,并无出入。之后,在你御膳司的同僚卫主事处,听说了‘残次品’的存在,那么,这些‘残次品’,是否依照规程全部销毁了呢?有何凭据?”
崔挽风早就知道一旦被问询,这个点就是死穴,只是没想到婠如此的开门见山,直击要害。
“……全部……都销毁了,没有……没有凭据。”崔挽风结结巴巴的回答,其实已经把真相暴露无遗。
“我们还了解到,销毁时,是有送药御医一同在场的,虽无凭据,可有见证?”婠追问到。
“这个……”崔挽风不知如何回答,当时为了带走这几粒残次品,他谎称自家附近常有野狗出没,打算用蜡毒将其毒杀,还给了御医一袋银子做为“保密费”。御医虽然不大相信崔挽风的这个借口,但念在同僚一场,又收了他的银子,于是便睁只眼闭只眼的默许了。
但崔挽风也清楚,仅凭这脆弱的私下约定,远不能让御医守口如瓶,保全自己。一旦把御医请到巡防司来,请到太子面前来,随便扣上个足以掉脑袋的罪名进行威吓,自己私藏蜡毒的罪名必会坐实,还得附加上一条——欺下瞒上。
崔挽风的沉默令太子也失去了耐心:“崔主事,问你话呢,有无凭据有无见证需要思考这么久吗?与其在此拖延时间,不如痛痛快快的交代了吧。”
陈宥凑近婠:“马上就能突破了,不如向太子提议去请送药御医,一举将崔主事拿下!”
婠点点头:“殿下,既然崔主事不记得是否有凭据和见证,不妨找来当时的送药御医,助崔主事回忆一下。”
“小王也有此意……这个点子是你的同僚提的吧?”太子指着陈宥问婠,他故意打的这个岔,就是给崔挽风留了个自行交代的时间。
“正是,此人便是一直助我协办驿站命案的院内同僚——陈宥。”
“噢!就是你啊,案件通报里提过,你还是命案生时的现场证人对吧?”太子晃着手指头问。
“回殿下,正是小人。”陈宥向太子行了个大礼。
“崔主事?”时间已经给了,太子再次提醒噤若寒蝉的崔挽风。
丞相府内,斗笠教头上气不接下气地跟李玄忠报告着之前生的一切,听说太子要请他到巡防司去,李玄忠亦是背后一凉,恼怒的从太师椅上站起来,将手中的茶杯狠狠的砸在了地上。碎片四溅,府中下人们被吓得当即跪下,连声说:“丞相息怒。”
“老夫真是错养了这个废物,废物!备轿……不!备马,老夫得马上赶进宫去!”李玄忠气的一塌糊涂,冲下人们吼道“还跪着干什么!把最快的马给我备好!”
巡防司内,无形的屠刀已经架在了崔挽风的脖子上,再虚言狡辩只会破绽百出,令刀早些落下。没有退路的崔挽风,迫于重重压力,只好将自己偷藏蜡毒残次品,前往杊州办差路遇窃贼,以及雇佣巡林堂追杀的事情抖露了出来。
陈宥仔细倾听着崔挽风的供述,脑海里像穿针引线一般,把掌握的线索一条条接续起来,如此这般,与密信相关的事件脉络越来越清晰——崔挽风因为装有密信的驿马被盗走了,所以雇巡林堂杀人灭口,如此决绝狠辣,他必然知晓密信的内容,那么他幕后的上线和下线,就是怀有异志之人!而他的上线,难不成就是指派他出京办差,被他称作“明公”的……想到这里,陈宥宛如被雷击一般,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
巡防司外马蹄声骤起,潘岳的通报打断了陈宥的思绪:“丞相到了。”
李玄忠是当年随侍信王左右的席参军,久经沙场,见多识广。天下平定后,由于其居功甚伟,受封丞相之职。此时,来到太子面前的他,早已抛开了府中所流露出的恼怒,显得波澜不惊,不慌不忙:“太子深夜唤老臣前来,所为何事?”
“有劳丞相,亥时时分还劳您进宫一趟,贵府兵丁是否将小王的话带到了?”刘澄是李玄忠看着长大的,在老臣面前,太子表现得十分恭敬——先是从主司位子上起身,随后向李玄忠欠了欠身。
“话是带到了,老臣今夜只不过想请崔主事到府上交代一下差事的进展,怎么闹到了这步田地,又是惊动防务统领,又是惊动太子的?”李玄忠看似在答太子的话,实则在质问在场的每一个人,尤其是婠和陈宥。
“回丞相的话,是小人要找崔主事询问些关于驿站命案的消息,因而耽误了丞相的叙话邀请……”不容婠解释完,李玄忠便打断了她的话,且斜眼打量着她:“你是什么身份,轮到你说话了吗,别以为在龙渊阁逞了次威风,就目中无人了。”
一番教训把婠噎得火冒三丈,太子见状适时出来打了个圆场:“丞相错怪她了,留下崔主事其实是小王的意思。”
“所以呢?唤老臣前来,所为何事?”绕了一圈,又回到了李玄忠刚来时的开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