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盛闻景立即将碗筷送去厨房。
隔着手机,看不到彼此的表情,能够讨论和诉说的东西似乎能更多点。真正面对面,反而尴尬。
顾堂环顾四周,电视柜上摆着全家福,沙靠垫全是巴掌大的毛绒熊,绿植摆在阳光晒得到的地方。
这是盛闻景从小生活的家,结构与顾堂想象的差不多。
“初中之前,弹琴对我来说,是件很痛苦的事情。”盛闻景重回到客厅时,看到顾堂正在看摆在桌边的照片。
那是他拒绝去少年宫,坐在家门口嚎啕大哭,父亲拿起相机为他记录的搞笑时刻。
“现在呢?”顾堂说。
盛闻景:“现在有别的烦恼。”
顾堂问:“例如。”
例如在失去爸爸后,再次接受即将失去妈妈的事实。盛闻景自然不会这么坦白的对顾堂讲,他笑笑,道:“现在我要练琴了。”
无论什么类型的比赛,冠军只有站在领奖台上才是冠军,一旦离开奖台,光鲜亮丽亦会随着人群的散场而消逝。
盛闻景也会焦虑,焦虑那些与他水平相当,却败给他的对手。他们的差距并不大,稍不注意便会被后来居上,推下领奖台。
没有任何一个天才,是从懒散中获得胜利。
得到越多,野心越大。
即使带病,不能像往常那样保持练习时长,盛闻景也要强忍不适,尽可能多弹几遍。
顾堂见过盛闻景教顾时洸时的耐心,即使顾时洸反复犯错,他也会用极其平静的语气,指挥顾时洸重来过。
他几乎以为,那就是盛闻景对待弹钢琴的状态。
然而,当他看到带病坚持练习的盛闻景,从前亲眼所见的印象,倒变得刻板且无。
独自练习的盛闻景,能够入他眼中的,唯有黑白琴键,与翻阅多次,已经卷边的琴谱。
即使呼吸越来越重,按动琴键的手也逐渐变得迟缓,整个人精神状态肉眼可见地萎靡起来,他也并未停止琴声。
疯狂的临界点是偏执。
许多学习艺术的人,都有类似于偏执的极端情绪。
这一点在盛闻景身上,顾堂以为是不太明显的。
曲调越来越流畅,直至盛闻景能完整地将全曲演奏,他才停下手中的动作,倾身去拿自动铅,在转调艰涩的地方做标记。
他严肃地盯着音符,偶尔闭眼,脚底轻轻打着节拍。
盛闻景的视线有点模糊,从他取自动铅开始。肩膀稍微动动,浑身都似散架般,如同年久失修的机器。
弹琴是体力活,他心里很清楚,现在消耗的精神,待会都得补回来。
当他想要结束练习时,撑着已经放下的琴盖,眼前瞬时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