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的另一层意思就是——如果没证据,我也没法做主,你们就别在这儿瞎比比了!
“好,这话我记住了。”
得到的信息已足够多,祁聿没打算和这种老油子继续掰扯,没有意义。于是点点头,不欲多说。
不过他倒是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冤家路窄。十几年前拿着棍棒到他家打砸讨债的人,过了这么久德行依旧没变,又来欺负他的人。
这一回,他可不会轻易放过了。
祁聿心里正在盘算怎么操作这件事最能达到效果,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在砌了一半的墙后面有个扎辫子的脑袋正偷偷摸摸探出来,像是在偷听他们说话。
他觉得那张脸有些眼熟,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在脑海里翻找了半天,才终于想起来是在哪里看过这张脸——在郑海川的视频里。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是一个和郑海川一样在工地上拧钢筋的工人。只不过这个工人年纪很小,还是个女孩,郑海川好像叫她……娟子。
等送走油滑的项目经理,祁聿便带着成子俊走到那堵墙后。
一个看起来不过刚成年的小姑娘正鬼鬼祟祟地蹲在那里。看到他们走来,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但却没有跑开。
“你认识郑海川。”
祁聿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罗小娟被晒出高原红的青涩脸蛋上闪过一丝诧异,像是没想过这种和监理说话的大人物竟然会认识她。但很快她便点了头,“您、您们刚才说的打人,是昨天大川哥被打的事吗?”
祁聿注意到女孩提到郑海川时亮又饱含担忧的双眼,心中不是很愉快。但他依旧说,“是。你知道些什么?”
“我……我……”
罗小娟一双手有些无措地搓着工服,忍不住追问,“大川哥,他还好吗?”
呵,那憨子,艳福还不浅!
“死不了。”
祁聿冷冰冰地回答。
“但也差不离了。浑身没几块好肉。”
罗小娟闻言不禁睁大了双眼。竟然这么严重吗?!
“是我……是我害了大川哥。”她一双眼蒙了雾,十分内疚地低下头,“我就不该告诉他……如果他不来,就不会被打了!”
“你做了什么?”祁聿的声音变得很是冷厉。
罗小娟被吓得一抖,肩膀瑟缩得更厉害了,但还是哽咽着交代了原委。
原来她们这些做小工的,不比大工,能长时间待在一个工地上。小工出力比较小,做的事也容易被替代,很多时候就是一两个月,就要换一个工地接活,才不至于吃不饱饭。
罗小娟一开始是在郑海川所在的工地上扎钢筋的,后来钢筋扎完,工头给她结了钱,她就跑到这边重找了活路干。
工地上人员来来去去,流动太大,很多时候工人们彼此道别的时候,也许就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但现如今有了网络有了社交平台,很多人就能够在线上继续保持联络,罗小娟和郑海川就是这样的。
罗小娟一直对郑海川这个可靠又人好的工友大哥很有好感。她知道郑海川在拍视频做直播,因此就算换了工地也关注着他的直播间,偶尔会给大川哥点点赞。
后来有一回,罗小娟在现在这个工地见到了神似郑海川的身影,还以为郑海川也过来工作了,便高兴地在线上私敲问了他。
结果郑海川的回复令罗小娟很是心酸。
罗小娟自己也在靠打工供养家人,所以非常能理解郑海川的难。
她问郑海川要了当初雇郑家哥哥的工头和老板的照片,一是存了私心,想自己平时注意些,离这些人远一点。二则也是想帮一帮这个对自己很照顾的工友大哥。
于是她给郑海川保证,如果看到了那个老板出现,就第一时间通知他。
“昨天……昨天其实我也差点被打的。”
“是大川哥推了我让我赶快跑,我现在才好好的。”
罗小娟抹了一把眼泪,有些惶然又满含期待地问祁聿,“那些坏人会被抓起来吗?”
她刚才听到了一点几人的谈话,知道他们俩是来帮大川哥的。
“不一定。”
祁聿面无表情,说着残酷的话:“我们现在没有直接证据。就算郑海川报了警做了伤情鉴定,也没法给那些人定罪。”
罗小娟没读过书,一双手紧攥着橙黄色的马甲兜,问,“什么、什么是直接证据?”
“就是能证明是他们揍了那个什么大川的证据咯!”
成子俊一直站在太阳下被晒,都快热死了,有些不耐烦地说,“照片,视频,录音,人证物证之类的!”他一边说还一边扭头四处张望,跟祁聿打商量,“哎,要不去找找工地里的监控摄像头,说不定有收获?”
“没用的。”祁聿摇摇头,目光不着痕迹地瞥了罗小娟紧攥的手一眼,“那些人成天混迹工地,哪里有监控哪里是盲区,能不清楚?”
“那没办法了。”成子俊就算有钱也没辙,感觉今天不会有收获了,冲祁聿摊摊手,“打道回府?”
“……嗯。”
祁聿打开手包,从里面摸出一百块钱,塞到青涩的小姑娘手里。
“还是谢谢你帮他了。”
不管怎么样,这姑娘心是好的。
虽然没比郑海川那憨子聪明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