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怎么说郑嘉禾和郑海川是亲叔侄呢?
郑嘉禾见幺爸给自己使眼色,立刻踮起脚接过了郑海川手里的小菜篮,哒哒地趿着小拖鞋拎进了吕家客厅。
一盘,两盘,篓子里的热菜全都被一双小手整齐地摆在了桌上。
“吕老师?”
“吕老师?”
一大一小,全都都眼巴巴望着吕君,在等他的点头肯。
吕君见状,又好笑又无奈。
最终他还是招招手,让郑海川进门:“话都让你说了,事也让你做了,我能说什么?”
他也不是真生气,事已至此也只好接受郑海川的好意,招呼他道,“坐吧,我冰箱里也还有点剩菜,我拿微波炉打一下,一起将就吃。”
“欸!好!”郑海川目的达到,这才乐呵呵地走进吕家,弯腰抱起自家小侄儿。
“今早做什么啦?”他刮了刮郑嘉禾的小鼻头。
“吕老师教我……画画!”郑嘉禾牵着郑海川的手来到被当成书桌的矮几旁,举起了一张涂满颜色的纸。
“哇!我们禾苗儿真棒!”
郑海川虽然没看懂郑嘉禾画的是什么,但还是闭眼夸。
“小禾苗挺聪明的,很多东西一教就会。”
吕君将微波炉拧开,扭头和郑海川这个家长说,“我之前已经教过他拼音,和一些简单的汉字了,这几次考校他都还能默写出来。”
“但大川,我毕竟不是真正的老师,小禾苗还是应该去学校接受系统的教育。”
这整栋楼的人都叫吕君“吕老师”,但其实也只是一种尊称——大家都知道吕君跟学校里的老师没有半点关系。
吕君以前是个工人。
他并没有读过多少书,十几岁辍学出来打工后,在工厂里干了快二十年。
他粘过鞋底,拧过螺丝,轧过孔,填充过鸭绒。只不过除了当一名普普通通的流水线工人以外,他还喜欢读书,喜欢文学,喜欢念诗。
当同在一条产线上的同事下班后约酒唱k去网吧时,吕君最常做的,是窝在六人一间的出租屋里,一个人抄下喜欢的文字。
一字一句,将复杂的文字拆解成他装填过的零件——
螺帽、铁丝、胶水、和包装袋。
他会在每个早起的清晨,或是呼声挣天的夜晚,睁着眼,拙涩而执拗地把脑海里的偏旁和字句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