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从广播站门口经过,正好跟陈家人的视线对上。
刹那间,恨意滔滔。
陈老二特别激动,松开手里的道歉信,出来找裴素素理论:“你不是流产了吗,居然有力气过来看我的笑话?”
“你想多了,我是去省城看病的。”裴素素懒得跟他啰嗦,反正谭浩东就在里面守着呢,陈老二不敢造次。
陈老二果然只能斗斗嘴皮子,很快就被谭浩东一个眼神给吓了回去,乖乖的照着手里的稿子继续念:“是我无事生非,挑拨离间,见不得兄弟媳妇好过,我简直罪大恶极,无耻又缺德。我不配再做陈家坳打渔小队的队长,我自愿引咎辞职,重新以一个普通群众的身份开始历练,改过自新。”
谭浩东并不满意,面无表情地催促道:“不够真诚,再来一遍。”
陈老二叫苦不迭。
裴素素憋着笑,挽着马芸跟袁朵朵离开。
她乐死了:“谁不知道打渔小队是油水最大的?这下好了,陈老二的小队长当不成了。”
“他确实太蠢了,不知道多少人眼红他的小队长呢,昨天那么一闹,正好给别人递刀子。而且我估计,这次新换的小队长肯定是谭主任的人。”袁朵朵毕竟经常来公社,有很敏锐的政治直觉。
裴素素也认可这个说法,毕竟谭浩东就是一个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的人,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不去培养自己的心腹呢。
三人长吁短叹的,去客运站等车。
没想到巧了,楚奇也在。
袁朵朵客客气气的喊了声大哥,楚奇却充耳不闻,转身跟裴素素攀谈起来。
等他听说小陈的爸妈兄弟把她逼得小产了,顿时气得脸色铁青。
看看时间,大巴还得过一会儿才来,楚奇赶紧折回公社,找安置办的人反应情况去了。
可怜陈老二,以为念完第二遍道歉信终于可以解脱了,结果,安置办那边来了个女领导,还把妇女主任也叫了过来,一起逮着陈老二训斥起来。
最终,两人当着楚奇的面公开表示,要把陈老二今后一半的工分算在裴素素身上,时间持续三年,至于三年后还要不要继续保留这个处罚,就看陈老二的表现了。
陈老二想骂娘,可是这里的几个人,在公社跺跺脚就能碾死他,他不会这么蠢,公开跟这些人叫板。
只得把怨气撒在了楚奇身上。
等到楚奇从公社离开后,陈老二回了家,便开始造谣,说楚奇要给裴家当上门女婿,还去公社给裴素素鸣不平呢。
要是没有昨天的事,大家也许会信他的鬼话,可是昨天闹成那样,大家都不是傻子,除了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跟他起哄了几句,其他人都没搭理他。
反倒是议论起了更让人兴奋的事——
“陈老二,听说你今后不管挣多少工分,都得把其中一半算在老五媳妇身上?你媳妇没意见吗?”
“是啊陈老二,我看楚奇给人当上门女婿是假,你给老五媳妇当龟孙子是真吧?哈哈哈。”
嘲笑的声音格外刺耳。
陈老二气得面色铁青,想反驳,却因为没了小队长的身份,别人再也不怕他了。
最终他只能顶着嘲笑的目光,灰溜溜的回去了。
到了家里,他媳妇一听说这事,立马大闹一场。
“我不管,你赶紧给我想办法,让公社撤销这个处分,要不然,咱家孩子喝西北风吗?”王二丫很是激动,这次真是马失前蹄,算计裴素素不成,反倒是把自家赔了个底掉。
她咽不下这口气,对着陈老二拳打脚踢的。
陈老二可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立马反击回去。
结果他情绪上头,一时失手,把王二丫搡倒在了地上。
此情此景,跟昨天裴素素倒地不起的样子何其相似,最吓人的是,王二丫身子下面也慢慢冒出了殷红的血迹。
陈老二慌了,赶紧把人抱起来送去卫生所。
折腾一番,才知道王二丫怀孕两个月了,他那一搡不光让王二丫摔了个屁股蹲儿,还把孩子摔没了。
陈老二心里苦啊,只得蹲在卫生所门口,吞云吐雾。
很快,陈老三陈老四找了过来,一听说二嫂被二哥推流产了,顿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难道这就是现世报?
两人不约而同,捏了把冷汗。
这事最伤心的还是陈父陈母,老二一家一直没有个儿子,要是这胎没掉,说不定他们就会有孙子了。
虽然老三老四家都有儿子,可陈老二在他们心里才是实打实的长子啊,意义是不一样的。
老两个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午饭都没胃口吃了。
只有陈敬军,该上工上工,该干活干活,该吃饭吃饭。
丝毫没有影响。
吃完饭,陈敬军擦了把嘴,去生产队张罗播种的事。
陈家众人意见很大,等胡雪梅也离开了饭桌,陈老二立马一拍桌子,骂了起来:“果然亲的就是亲的,假的就是假的,二丫没了孩子,他陈敬军却跟没事人一样!不行,我非得把他的大队长抢过来,才能出了这口恶气!”
*
长途大巴终于检票了。
等到裴素素他们上车的时候,刚好只剩两两连着的四个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