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白鱼低喃:“我也不想用别人用过的情话送给霍惊堂,太不礼貌了。”
不能不礼貌、不能不尊重,得诚意,得真心,就是太难哄了。
霍惊堂脾气真差。
赵白鱼一边写好话哄着一边无奈地摇头,如是心想,他总算信了海叔私底下跟他说霍惊堂脾气很差的话。
听描述像是一个万千宠爱以至于过分嚣张的小郡王,闹得满京都视他为混世魔王,连元狩帝都能说甩脸就甩脸。
飒沓流星,银鞍白马,意气飞扬,和赵白鱼跟前成熟懒散没啥脾气的霍惊堂简直判若两人。
而今算是信了。
“卿卿夫郎——咳!”赵白鱼耳朵微红,想想还是觉得太肉麻,便换张字写‘夫君’,落完又觉得以霍惊堂生气和难哄程度恐怕没那么好解决,于是忍着强烈羞耻心写下:“卿卿夫君,见信如晤,展信舒颜。”
下如有神,足足写了五页纸,写得多了再回头看开头的‘卿卿夫君’便气定神闲,毫无波澜了。
看他信里用了多少个‘卿卿’、‘夫郎’、‘夫君’,还有什么百相思、千相念,早把赵白鱼一颗心锤炼得无比刚强。
写完便将信送出,见路边有一株桃树竟在十月结了一个小花苞,赵白鱼摘下一片绿叶,拆开书信临时补了这个事,并将绿叶藏在书信里一并送到扬州。
结束后便往回走,在门口遇到一年轻女子和一老翁前来客栈住宿,但被官差拦在门口。
虽有钦差手谕,不准阻拦他人来投宿,但排查投宿旅客的身份也属于常规操作。
便听女子说:“我名黄青裳,江南人士。这位是我舅家,江都人士。因突时疫,家人病亡,特来江阳县投奔亲戚,但亲戚冷言冷语将我们赶出来,只能借助客栈。”
“可有路引?”
“您看。”
官差看完路引,瞥见他们身后不远处还有一辆板车就问:“那是你们什么人?”
老翁颤颤巍巍地说:“是我儿子,瘫痪多年,望官爷宽容几分……”
“行了行了,进去吧。”官差倒没为难,叹道:“也是可怜。”
赵白鱼从旁路过,亲眼见他们进了小道对面的院子,禁不住多加留意,刚才那女子说她是江南人士,分明有很重的徐州口音。
初到江阳县走的水路,赵白鱼特意从逃难的徐州人那儿学徐州话,因此轻易辨认出来。
倒是老翁确实操着一口江都话,更奇怪的是躺在板车上的男子,人高马大却动弹不得,全身上下裹在厚厚的棉被里,还能闻到血腥味。
是很奇怪的组合。
赵白鱼摸了摸鼻子,背着手避开官差耳目来到崔副官所在的院子,将他的怀疑告诉魏伯。
魏伯:“我今晚去探探。”
赵白鱼:“别打草惊蛇。”
魏伯:“放心,只要不是小郡王那样的身手,很少人能察觉到我。”
***
夜幕降落,魏伯摸到黄青裳等人落脚的院落,躲在墙根里偷听到黄青裳和老翁混进客栈上告钦差的意图,心惊之余,不动声色地潜入隔壁房间,找到被割断脚筋手筋还捆住身体的王国志。
在他胸口找到匪帮纹身,大致确定这一行人的身份,魏伯便返回赵白鱼的房间,将探听到的消息告诉他。
赵白鱼惊讶不已:“江南皇商孤女黄青裳和邓汶安的父亲,还有真正的凶手王国志?也是奇了,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人搅和到一起,要状告淮南安抚使参议官,还真把淮南的天给捅破了。”
来回踱步,思索,赵白鱼猛然想起一件事,他似乎一直没深思霍惊堂为何出现在扬州,他不该在京都府吗?
一开始没想太多,以为是为他而来,但为什么停在扬州?
是啊,霍惊堂停在扬州干嘛?
是为淮南官场而来?
元狩帝见他蛊毒好了便又重拾信心?那六皇子呢?
中意的储君人选说变就变,未免儿戏,也不像元狩帝一贯的谨慎作风。
赵白鱼越来越猜不透元狩帝的心思,摇摇头,心想算了,不想了,不如回到眼下的局势本身。霍惊堂在扬州应该就是为淮南官场而来,莫非已经查到什么?
两百万两赈灾银在徐州被劫是照着朝廷和元狩帝的脸面狠狠抽一巴掌,太子和五皇子还没蠢钝到这地步。
眼下淮南就是一个炸1药桶,随便来点火星就能爆炸,太子轻易不敢行差踏错,比谁都害怕赈灾银出事,所以赈灾银丢失跟他无关。
可黄青裳分明说她亲眼目睹劫官银的人是淮南安抚使参议官,是安怀德的部下,难道安怀德擅作主张坑了太子一把?
又或者,他背主了。
“哪有说背主就背主这么容易的事?”
古人讲忠孝礼仪,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安怀德敢背主就代表前程到头,前几十年为争从龙之功的筹谋一朝打水漂,是个有脑子的就不会这么干。
“谁有问题?”
黄青裳撒谎,还是安怀德治下不严,部下监守自盗?
魏伯:“我觉得黄青裳的话可信度很高。”
赵白鱼:“怎么说?”
魏伯:“派去接邓汶安老父的差役下午回来说人不见了,屋内有打斗痕迹,门口还有血迹。另外两百万两赈灾银的确在徐州地界丢了,禁军出动查到是七十二寨渔民窝藏的乱党所为,前去抓捕时遭到反抗,已全部就地正法,窝藏乱党的渔民也被抓了,就等三堂会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