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他说得很对,可又不知该如何改变这种境况,便问他,&1dquo;那你想怎么改变?”
他说,&1dquo;石头只有磨一磨,才能热,才能迸出火花。”
后来,他就开始教这里的孩子们念书识字,教大人们练习武艺,使用兵器。轮台人,从来没有加入义军,却总能在常青振臂一挥时应者云集,成为了常青最为有利的一块盾牌。
所以七队信使的人选,也大都是从轮台人中选出的。
和尚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内中有些许哽咽,被他用哀伤的笑意掩饰过去。
十年前,常青在历经几十场战役后,终于将沙洲拿下,为了及时获得大燕的支援,他决定派人去把胜利的消息告知大燕。可沙洲和长陵之间相隔千里,中间的河西诸城又都还在呼揭人的控制之下,所以为了确保讯息能够到达长陵,常青派出了七队使者,带着七份完全相同的文书,经由不同方向的沙漠绕过呼揭人控制的河西向长陵进。
但河西走廊南面是巍峨雄壮的祁连山脉,北面是一望无际的黄沙大漠,东面又被呼揭重兵把守、封锁阻断,可知一路有多么的艰险。
所以最终,只有我率领的一支向东北方向进的队伍,穿过莽莽的大漠,历经千辛万苦抵达长陵,而这时候,距常青沙洲起义已经整整过去了两年。
剩下的六支队伍则全部死在了路上,或遭到呼揭士兵的尾随追击而献身,或在大漠迷失方向而永远留在了大漠之中。。。。。
我抵达长陵时,整个京城都轰动了,因为谁也没有想到,沙州人竟然依靠自己的力量光复失地,河西陇右再度畅通,丝绸之路重焕异彩。
可朝廷的态度却截然相反。
我将常青亲书的文书呈上去之后,在长陵的客栈中等了整整半月,也未等到帝的召见,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之时,有一日,却看见了薪犁使者的车队从城门进入,带着黄金珠宝,美女骏马,浩浩荡荡,朝皇宫的方向走去。
那一刻,我便明白,常青、我还有千千万万薪犁的大燕遗民们,这么多年来所做的一切,所付出的所有的鲜血和生命,都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这座繁华都城中的人们,或许有一些还记得我们,但大部分,早已经将我们遗忘了。
我心灰意冷返回薪犁,经过沙漠时,也不知是怎样的机缘巧合,现了其中一队信使的尸骨,已经变成了干尸,其中两个最小的,还未长成的孩子趴在地上,没有眼珠的眼眶依然瞧着长陵的方向。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万念俱寂,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轮台的乡亲,也不知后面的路在哪里,要如何走下去。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阵埙声,幽深哀婉、绵绵不绝。常青在漫天黄沙中走到我身边,他早已洞悉一切,所以眼中是悲天悯人的伤怀。
他将我拉起,揩掉我身上的沙砾,&1dquo;我说过的,若你平安归来,我便将这埙赠你。”说罢,递它上来,见我未接,便硬塞进我的怀中,神色黯然地笑着,去望远处已经落了一半的夕阳,&1dquo;贤弟,你说咱们做了这么多,为的是什么?”
我有气无力回答,&1dquo;回归大燕。”
他伸手在我肩头拍了一拍,&1dquo;回归大燕后,咱们的人便不会再被他人欺负,大人们能劳有所获,孩子们能上学识字,立四方之志。”
我冷笑,&1dquo;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处,是人家不要咱们,将咱们弃如敝履。”
&1dquo;他不要,我要。”常青忽然站起,他本来是看着长陵的方向的,现在,目光却在黛蓝色的长空下调转,望向了西边。
&1dquo;没有大燕的羽翼庇护,我便护着他们,我张常青用性命誓。”他的眼睛像极了那头被他杀死的独狼,孤注一掷,凶狠乖戾,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常青,我想,或许许久之前,那头狼的灵魂便已经藏身在他的体内,被困境所迫,便会现出真容。
至此,我们便舍弃了回归大燕的念想,只求一个丰衣足食,安身立命。可是后来,很偶然的一次机会,我遇到了十年前被贬至西诏的前太子——景王刘长秧,只是我当时没想到,这次偶遇,会成为我和常青生命中的一个变数,一个转折。
说到这儿,悟真看向那个姑娘,&1dquo;你早已知道了刘长秧与我们之间的交情,但我很想问一问,你是如何猜到这一点的?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我、常青和景王三人,而这三人中的任何一个,都是绝不可能向你透露实情的。”
那姑娘抿嘴一笑,&1dquo;鱼啊,我以前总想不明白,尉迟青为何总要掂着两桶鱼,大费周章。后来才明白了,两桶鱼,两个方向,一群去了长陵,一群则到了沙洲。”
和尚的脸由红转白又转红,过了许久才道,&1dquo;这么精妙的设计都被你识破了,想必姑娘一定是景王身边极亲近的人吧,”说完眼珠子一转,&1dquo;他还未娶妻,那么,你便是他的妾室?通房?”
这次轮到那姑娘的脸红了,瞪他一眼,啐道,&1dquo;好个不正经的和尚,怪不得教出这么个没正经的徒弟来。”
说罢朝外面风雪交加的夜色看了一眼,自言自语道,&1dquo;张常青怎么还没来?你们两个不是约好了在此处见面的吗?”
和尚撇撇嘴,&1dquo;他少了三根脚趾,自然走得比寻常人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