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和尚、吃人、救赎。。。。。。这些东西,恰恰能激起他这个年龄的孩子的一腔热血。所以,在这样一片白雪皑皑的天地下,已经长得和娘差不多高的少年,忽然心生出某些壮志踌躇的豪迈,想挣脱出恐惧的藩篱,去触摸神秘未知的那一头。
谁让他是禾香的孩子呢。
阿常朝乾化寺走去,为以防万一,他还拿了一把镰刀,虽然他也觉得这玩意儿在遇上妖怪时毫无用途,但手里抄着家伙,多少让他心里踏实一些。
在雪地上踩出一长串的脚印后,阿常终于来到了乾化寺旁,庙宇高大,压满了积雪,更显得萧杀严酷。阿常望那几扇黑漆漆的窗,有一扇被风吹得敞开了,不时吱扭作响,被寂静的雪夜衬托的尤为突兀。
他放慢步子,猫腰踮脚,不出声地朝那扇窗走过去,来到墙边,两手扒住窗棱,像从水下浮出一般,慢慢探出半边脸。
乾化寺的地面上也覆了薄薄的一层雪,像是被踩过,黑白斑驳。阿常在黑暗和飘雪交织成的迷茫夜色中,看到了那个坐在多闻天王伞尖上的白色影子,就和娘描述得一样,洒脱飘逸,不沾尘埃,若菩提静坐,看潮生潮落。
只是,他是瞧不着他的脸的,他的脸藏在乾化寺巨大梁柱的阴影中,只在黑暗里透出仿若花瓣一般的小小的一盏白。
阿常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害怕,他从小听到大的故事,如今就像画卷一般,活生生在眼前展现,心中未免激动,未免好奇。可是,在听到多闻天王脚下,一阵若有若无的&1dquo;哼哧”声时,他却陡然一凛,被拖拽回现实。
第132章义军
可是,在听到多闻天王脚下,一阵若有若无的&1dquo;哼哧”声时,他却陡然一凛,被拖拽回现实。
他看到了悟真大师,许久未见的悟真大师,仰躺在多闻天王巨大的金身下,从头到脚被一条绳子捆得扎实。
阿常吓得一个趔趄,朝后跌倒在雪地中,脸色比身下的积雪还白:悟真大师镇不住他了,纸衣秀才又重现人世了,他们这些父辈曾经的罪过他的孩子们,如今,怕是命不久矣了。
念及此处,心窝子里的一腔热血被冻成冰疙瘩,他脑袋中如今再也没有别的念头,只有两个字:逃命,再不逃,就要被困到娘曾经去过的那个小镇,再不逃,就要被这只妖怪啄食成一具骷髅。
于是连滚带爬朝家的方向跑去,耳中依稀所闻,是一阵被风带过来的低语声。
乾化寺中的两人确实在说话。
悟真本在地上扭动犹如一只大虫,可愈是挣扎,身上的绳索就捆得愈紧,缠在胸廓,恨不得将他的肋骨勒断。他只得识地放弃,头轻轻抬离地面,去看上方那个坐在伞尖的身影。
&1dquo;贫僧被勒得快断气了,你下来看看绳结是不是捆得不对,解开重调整一二,万一我死了,你也白费心了。”
说完,见上面的人没理会,悟真继续道,&1dquo;你觉得坐那么高便会显出玉骨仙姿吗,那上面都是蛛网,一沾一身灰,你这么白净的一身衣裳,还是莫要弄脏了。”
可上面的人还是没有答话,就像睡着了一般,悟真被他气得七窍生烟,只得拿出最后的杀手锏。
&1dquo;我眼睛痒得很,你下来帮我揉揉好不好,痒也是会死人的。”
上面的白影终于笑了,细听,却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如铃铛般清脆,&1dquo;你用不着各种手段唬我下来,我知道你想对我做什么。”
悟真一愣,方才交手时他只觉对方骨骼纤细,可过了几个回合过后,却觉这人招招狠辣,所以心中认定他是个心狠手辣的男人。可没想她一开口,却是这样一把细嫩的声音,不仅是个女人,还是个年岁不大的女孩子。
从哪里涌上来这样一号人物的?而且,她似乎还摸透了自己的底细。
悟真心头诧异,方想说些什么,便听上面的人道,&1dquo;你来自西极,深喑祝由之术,于近处用双眼凝视对方,便能控制住他人心神,令其为你所用。”
说完,见悟真面色一变,便又慢悠悠道,&1dquo;祝由术在古代亦被称为巫术,巫在那时是指通天地之人,是人神之间的媒介,也曾经是黄帝所赐的一个官名。据说黄帝自己也是巫师出身,每次出征前都实施一套仪式催眠部落士兵,如祭祀先人,占卜祈福,一起舞蹈为部落摇旗呐喊助威,使士兵有如神助而士气大增,黄帝也因此才打败蚩尤。”
说着一笑,&1dquo;我一直以为祝由是传说中的法术,毕竟,连我师傅都摸不透其中的宗理,可是那一日,我却清楚明白地看到有人将它用在他人身上,并且成功控制了对方。”
话毕,见悟真一言不,于是又道,&1dquo;和尚,你知道我说的那位和你一样会使祝由术的人是谁吗?”
悟真舔舔干燥的嘴唇,&1dquo;所有的话都是你说的,跟我有什么干系?”
上面的人笑道,&1dquo;好,你不乐意谈他,那么我们先来谈谈另一位。”她说着以手支腮,琥珀似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慑人,&1dquo;你方才说你若是死了,我便不能以你为要挟,就白费了心了,和尚,你口中,我要用你来要挟的那个人又是谁?”
悟真翻她一个大大的白眼,黑暗中都看得分明。
那姑娘于是被他逗笑,想起某人说这和尚的话,忍不住道,&1dquo;传言果然不错,大师可没有半分出家人该有的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