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三郎轻轻一笑,伸出根手指在宋迷迭脑门上点了一下,&1dquo;佛曰不可说,不可说。迷迭,有些事情,想不明白比想得明白要好。”
&1dquo;副都护,司马和三位参军事很快就会由咱们的人替补上,”莫姑娘一直没理会他们,比出三根手指,&1dquo;现在倒是好了,不用咱们动手,西诏都护府,也要变成另一个校事府了。”
祁三郎冷笑一声,&1dquo;也是,虽然肖闯之死疑点重重,但至少帮了咱么一把,想必不多时,皇上就会颁布都护的人选,而师傅他老人家应该早就打点好了。”
可是几日过去了,他们并未等来肖闯出殡的消息,这日,三人正在屋内攀谈此事,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祁三郎眼睛斜向门板,&1dquo;何事?”
&1dquo;大都护活过来了,”门外的人声音很小,落在三人耳中,却清晰如鼓点,&1dquo;听说,肖夫人找到了一位旷世名医,将将军的头颅重缝到了颈上,现在,他人虽仍卧床不起,但鼻间已有气息,而且,还能服用一些汤水了。”
&1dquo;头掉了还能活,都护府的人怕也不用戍边,各个去酒楼说书得了。”祁三郎还未听完就已经走到门边,一把扯开门板,去看外面那个回传话的,粗长眉毛深深蹙起,&1dquo;这消息从何处听来的?”
&1dquo;肖将军家里的内仆,也是咱们的人,他言之凿凿,说亲眼看到了肖闯,活着的肖闯。”传话的眼睛滴溜一转,&1dquo;他还说,那神医是肖夫人花了大功夫派人去寻来的,说什么大夫年事已高,早已不再问诊,只是大漠荒烟中的一只闲云野鹤,但因为多年前曾欠肖夫人母家一个恩情,所以才为了肖将军之事重出山。”
&1dquo;就是扁鹊再世,他也救不了死人。”祁三郎语气凶狠,吓得那传话的一缩脖,不敢再说什么。
毕竟曾是名满京城的太医令,对于治病救人,祁三郎自视甚高,&1dquo;我救不了的人,世上还有谁人能救?恐怕还没出生呢?”
&1dquo;是真是假,师兄,咱们到肖闯家中看看便知。”
说话时,莫寒烟已经踏出门槛,宋迷迭也跟在她身后,像她不离身的影子。祁三郎本义愤填膺,听到莫寒烟的话,倒像被当头泼了盆冷水,清醒了,也冷静了。于是一言不跟在两个女人身后走了出去,将那松了一口气的传话的留在院中。
可肖府是闭门谢客的,守门的小厮说肖将军元气未复,身衰体弱,尚不能起床,夫人因此事忙碌,现在人也累倒了,自是无法待客。
至于肖闯是否看清楚了凶手的面貌,小厮更是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1dquo;将军那日从头到尾是背对着凶手的,莫说她蒙着黑纱,就是一丝不挂,将军也不知道行凶的是谁。”
&1dquo;还有一事,那日在都护府,将军他身异处,我们都是亲眼瞧到的。”祁三郎亲耳听到&1dquo;元气未复,身衰体弱”几个字,又不淡定起来。
&1dquo;大人,别说您了,我们也本是不信的,”看门的小厮像是早想找人倾诉,听他这般问,便兴奋地红了脸,说得唾沫星子横飞,引得来往路人都纷纷回,&1dquo;这大千世界,真的无奇不有,谁能想到,连死人都能复生呢?”
&1dquo;真是神医啊,庞眉皓,胡子都快拖到地上了,却还健步如飞,我们几个跟在后面都得快步才能追上。”
说到这,他顿一下,眼睛里似是闪过一道白光,&1dquo;听说,他带来的那根针,细得旁人根本看不见,他却用那根看不到的针,还有一束看不到的线,把将军的脑袋重缝上了。”
看不见的针和看不见的线。
为了这两样东西,祁三郎整整两日不吃不眠,就坐在屋中翻医书。
&1dquo;师姐,师兄他怎么了?”宋迷迭远远从窗口望去,见祁三郎面容憔悴,却两眼放光,像只饿了多日的狼,便问了身旁的莫寒烟一声。
莫寒烟也盯着窗户,许久,来一句,&1dquo;奇耻大辱,怎生能忍?”
说罢,已抬步走到窗边,将手中的提笼递进去,慢悠悠道,&1dquo;师兄,喝了粥,咱们去见肖闯。”
祁三郎见她亲自给自己送粥,本喜不自胜,可听蓦然到后半句话,掀盖子的手却停在半空不动,猛地抬头,&1dquo;肖闯今天见客了?”
&1dquo;尚未,只是咱们的人传来消息,说肖闯今日要到善化寺上香,谢神佛保佑他大难不死。”莫寒烟一边说,一边用余光去打量祁三郎苍白的脸色。
&1dquo;谢什么神佛,他最应该谢的,是那位术精岐黄的神医。”祁三郎&1dquo;嘁”一声,说出的每个字,都像是刚从醋坛子里捞出来的一般,湿淋淋的,泛出的酸味儿连宋迷迭这个一头雾水的人都闻得到。
不过话虽如此说,祁三郎还是打起精神,喝粥洗漱更衣,三人算准时辰便出了府,等在去善化寺的必经之路上。
果然,未几,肖闯乘坐的马车就从远处驶来了,马车走得很慢,显然是顾及着里面那个未愈的伤员。车旁跟着一众护卫,每个人都紧握着兵器,眼睛不离周围的人群,绷紧了每一根神经。
肖闯虽然活过来了,但那个砍他脑袋的凶手却尚未捕获,此次出行,都护府定然是谨小慎微。
眼看马车走得近了,祁三郎已先一步从人群中出来,遥看着车队行礼。带头的护卫虽吓了一跳,但看清楚来人是谁,便放下一颗心,也冲他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