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秧心头浮起一种不好的感觉,总觉得船儿经过时,这些本来还吵得闹得不可开交的渔民们会瞬间停下来,眼角余光望向他们,不怀好意。他们乘坐的小船也会不时被撞一下,有几次,船身倾得厉害,他的人甚至险些落水。
第9o章孩儿岛
尉迟青也现了这些鬼祟的眼神,哼一声,拿出一直别在腰后的长剑,&1dquo;唰啦”一声抖开剑鞘。
渔民们差点被白亮的剑光闪瞎眼睛,于是识地各归各位,该干嘛干嘛去了。
几条小舟顺风顺水地继续前进,如此行了半炷香功夫,站在最前面一只船上的祁三郎轻吹了声口哨,手一摆,示意后面的船只停下。
前面停泊着一艘不起眼的渔船,上下两层,船身上的黑漆被水蚀掉了大半,斑驳不堪。渔船的帆被风吹得时而鼓起,时而飘陷,上面两个偌大的补丁却是众目共睹,一块浑圆,一块四方。
宋迷迭已然在摩拳擦掌,还未等刘长秧下令,身子便蹿飞出去,像一只轻盈的蝴蝶附在船沿,双腿用力一蹬,跳到船舷上,不出声地朝前小跑几步,便扎进船舱不见人影。莫寒烟和祁三郎紧跟其后,却是兵分两路,一个跟在宋迷迭身后跑进船舱,另一个则顺着舷梯爬到舱下。
刘长秧也忙和众人一起登船,可是方在甲板上站定,宋迷迭和莫寒烟已经从船舱中出来,冲他轻轻摇头。
&1dquo;没有?”
刘长秧拧起眉毛,刚想再问,祁三郎已经顺着舷梯爬上来,面色肃然,&1dquo;下面的暗室中供奉着灯花婆婆的木像,可并未现有人。”
刘长秧目光一沉,&1dquo;这里一定就是六指的家没错,你方才也看到那酒肆掌柜上了这条船,可是为何会空无一人?”
&1dquo;这里有股子药味儿呢,”宋迷迭吸溜了一下鼻子,&1dquo;呛人。”
刘长秧也闻到了,目光四下兜转,终于现船头处放着一只炉子,里面明明没有火光,上面却搁着口冒着白气的砂锅。
&1dquo;有人刚从这里离开,”刘长秧心下了然,冷笑一声,&1dquo;看来那掌柜也知道帮凶没好下场,现了咱们跟着,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来到这里知会他们逃了。”
话落,旁边一条小渔船中忽然传出几声轻微的咳嗽,声音小得几乎完全被水鸟嘈杂的鸣叫盖住,却没逃过刘长秧的耳朵。
&1dquo;阿青。”他下巴朝那艘单层的渔船一抬,尉迟青已然会意,纵身一跃跳将出去,身子尚在半空,长剑却已出手,对准乌篷猛地一划,便将那棚顶一分为二。
两个人相互依偎着跌坐在乌篷中,均是知命之年,女人的头虽已经全白,但看起来还算正常。男人却已经瘦成了一把骨头,虽然穿着厚实的裘皮,却仍能看到他上下起伏的胸口。
男人看到已经暴露,终于把憋了许久的一声咳嗽从嗓子眼喷出来,一同出来的,还有一大口黑红色的血,落在水中,化成一朵诡异的花。
&1dquo;痨病,”祁三郎口中咕哝一声,&1dquo;这就是你儿子把褚玉捉来的原因吗?”
&1dquo;孩子在哪儿?”刘长秧居高临下看那老头儿,目光凛凛。
两个人虽抖得厉害,却谁都没有答他,嘴角抿出坚定的纹路,显然是在宣誓自己死都不会说的决心。宋迷迭着急了,跳到小船上,虎口卡住老头儿的脖子,&1dquo;不说,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老头儿笑着咳嗽,声音低若蚊蝇,&1dquo;姑娘,我快死的人了,还怕被你割舌头吗?”
刘长秧修长的手指在船舷轻轻敲击,&1dquo;咚。。。。。。咚。。。。。。咚。。。。。。”三下过后,他朝下略略俯低身子,眼底清波微漾,溢满湖光,&1dquo;阿青,把人带上来。”
宋迷迭看了一眼紧闭的暗室门,又看了一眼把守在门外的尉迟青,冲他问道,&1dquo;殿下把自己和那老头儿关起来做什么?”
尉迟青做出一个&1dquo;您走好”的手势,&1dquo;宋大人放心,那老头儿快死的人了,殿下不会有危险。”
宋迷迭&1dquo;哦”了一声,又看了紧闭的屋门一眼,方才拖着着步子离开了,到了旋梯,她却快爬上去,来到甲板上后,趁无人注意,像只耗子似的一溜烟儿钻进船舱,四下打量,确定好方位后,这才走过去,轻手轻脚趴了下来。
这里是暗室的正上方,现在,她和下面那两个人只隔着一块甲板,一块不算太厚还裂了一条缝隙的甲板。
透过这条缝,她看到了刘长秧乌黑的头顶,和老头儿早衰的白对比鲜明。
宋迷迭屏住呼吸,眼睛贴上缝隙,因为两个人现在谁都没有说话,而是面对面,眼对眼,定定地望着彼此。
这当然不对劲,刘长秧怎会对一个将死的老头儿施以如此深情款款的目光,恐怕能让他如此对待的,只能是景王府那些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吧。
宋迷迭又朝旁边偏了一下脑袋,现在,她能看到刘长秧的眼珠子了,那么黑,里面像有乌云翻动,后面藏着什么,她看不清,却不自觉被那一双眸子吸引。
于是将脑袋又贴近了一点,近得能看得清他浓密的睫毛和透亮的瞳孔。
他真好看,元尹,他真好看。
像是有一只手把她抓住,轻轻一扯,她便飞了进去,跌落在一片柔嫩的草地上,周围是鹅黄的花儿,很小,仿佛被一针一线绣在草叶上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