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间屋子都熄了灯,一眼望去,窗子好像一只只巨大的眼睛,目光灼灼,盯着这几个不之客。
刘长秧四下观瞧半晌,目光在右边一间偏院落定,那里回廊曲折,翠竹丛丛,想来是一间书斋。他朝身后的护卫看了一眼,两人会意,便朝右侧跑去,身子隐进院中。
&1dquo;咱们再往里面探探。”他看了宋迷迭一眼,却见小丫头正盯着地面,鞋子在一样东西上碾了几下后,弯腰将它拾起来,递到刘长秧眼皮下。
&1dquo;殿下,这是&1squo;囍’字的半边吧?孙家刚死了人,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办婚礼呢?”
刘长秧将那样东西接过来,红色的纸,已经沾上了灰,但依然能看出这是半边&1dquo;囍”字,可孙寅明明今天还说,要把孙承祖拉回来敛棺安葬的,怎么到了晚上,丧事竟变成了一场喜事呢?
正想着,耳边忽然飘来一阵呜咽声,很熟悉,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第77章祠堂
宋迷迭身子一凛,和刘长秧对视一眼,两人便疾步朝前跑去,跟着那声音穿过三道院门,来到了孙宅最里面的一间院子。
院中只坐落着一间屋子,比别的屋子都大,甚至,比前厅还要大上一圈。而这里,也是孙宅唯一一间点着灯的屋子,里面橘红色的烛火闪耀,不算亮,却也给屋门上的牌匾镀上一层光。
&1dquo;孙氏祠堂。”刘长秧念出牌匾上的四个大字,目光却落在屋子前面,一样本不应出现在这里的东西上。
是一顶大红色的喜轿,红绸作幔,四角悬桃红色彩球,盖顶覆着轿帏,贴金涂银,上绣丹凤朝阳。
很是富贵气派,可被风一吹,却簌簌抖着,轿底微微掀起一点,像是要被吹到天上一般。
&1dquo;这是。。。。。。”宋迷迭走到喜轿跟前,手指朝窗户戳动一下,眉峰挑起,&1dquo;殿下,这是一顶纸糊的轿子。”
难怪这么轻,原来无论是轿顶,还是轿厢轿杆都是纸糊的,宋迷迭屏住呼吸走到轿前,手伸出去猛地掀开帘子。
里面没有人,她于是探身进去,手指在能够得着的地方轻轻摩挲。。。。。。她倒抽了一口气:原来这轿中的坐椅、踏子和门窗,甚至红罗茵褥、软屏夹幔都是红纸做的,虽裁剪细致,但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这样能被风吹走的一顶纸轿子,是给谁坐的呢?
恍惚间,宋迷迭仿佛看到了一个透明的影子,轻飘飘浮在眼前,瞳孔里含着冰冷的笑意。
&1dquo;里面有什么?”刘长秧的声音把她从自己的想象中拉出来,她退出去,回头看他,脸上满是诧异,&1dquo;全部都是纸糊的,别说大人了,小孩儿坐进去估计都能给压塌了。”
刘长秧垂目沉思,&1dquo;看来这娘子不是活人咯。”
宋迷迭&1dquo;啊”了一声,&1dquo;娘?哪来的什么娘啊,今天孙府不是办丧事吗?而且这里,”她仰头看向孙氏祠堂的牌匾,压低了声音,&1dquo;这里是祠堂,哪有人把娘子接来祠堂的。”
刘长秧方想答话,忽然蹙起眉头,因为他又一次听到了那个呜咽声,显然是从喜轿后面的祠堂里传出来的,比方才大了一些,却在他望过去的时候,戛然而止,无论他如何屏息聆听,却都再无法听到。
&1dquo;是他。”宋迷迭显然也认出了这个声音,就在今天,他还试图用这个&1dquo;唔唔”声来把他知道的秘密告诉他们,虽然最后无奈放弃了,改而用一副拙劣的画来表达。
那个小哑巴,怎么会在孙氏祠堂中?深更半夜的,他为何一人在这里?
宋迷迭绕过轿子抬腿就朝祠堂大门跑,谁知却被刘长秧一把拉住,他不出声地指了指地面,宋迷迭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额头顿时冒出一层冷汗:她看到了一滩血,就在祠堂的台阶下,被月光照得明汪汪的。
小哑巴一定出事了,宋迷迭的心抖了几抖:若是因为他们的缘故,使得他遭逢不测,那她可怎么原谅自己?宋迷迭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看着那滩血,愈无法集中精神思考。
&1dquo;宋迷迭,”刘长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少了平时的漫不经心,像一张拉满弦的弓,&1dquo;我觉得这是个陷阱。”
宋迷迭心头一沉,忽然反应过来:原来是有人故意利用小哑巴引他们过来的,可是她既然知道孩子在里面,而且可能已经遭遇不测,难道还能袖手旁观吗?
想到这儿,她转脸看向刘长秧,两手一抱,&1dquo;殿下,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救人。”
刘长秧冲她飞了一记漂亮的眼刀,&1dquo;宋迷迭,你说什么屁话呢?我一个大男人留在这里,你冲进去救人,事后你若完好无损地出来也就罢了,若是缺了根胳膊少根腿儿,传出去我可还有什么面目见人?”
&1dquo;可殿下您身份尊贵。。。。。。”她的话没有说完,刘长秧已经朝祠堂跑去,声音飘在后头,撞进宋迷迭的耳朵。
&1dquo;谁的命都只有一条,难道还非要分出个高低贵贱来?少废话了,快跟上。”
宋迷迭已经无法判断这句话是不是他的歪理,反正这个人一向歪理甚多,可是她心里却是暖的,她第一次窥视到他的温柔,那样软,那样热,就像一股热泉,顺着他不耐烦的话语飘落到心头,把她本来还仓皇的心熨出一片暖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