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兴当即跪在主子的尸体旁失声痛哭起来,眼前的主子可是救过他两次性命,宛若给了他第二次生命一般,是他这辈子最敬仰的人,如今就这样断了气,叫他如何能接受?
松淳则是在悲痛之余,尽力寻找屋子里的线索,他不相信,主子如此聪慧的一个人,会没有半点预兆的死去。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卯时钟声响起的一瞬间,他在主子榻下的缝隙里找到了主子留下的一封信件,趁着天还未大亮,两人连忙收拾好自己的心绪,带着信件与主子的佩剑回到太子府。
哭了一夜的叶靖义此刻也是没什么心情,干脆继续在家休息,早朝也没心思去上,瘫软在宽榻上,眼下的青袋异常夺目,一眼便知定是一夜未眠。
石之柔撑着原本就很是有些虚弱的身子陪伴他,虽说昨夜并非是她亲自杀害了刘婕妤,可毕竟此事是她亲眼所见,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夫君的情况。
直到两名侍卫带着信件与佩剑出现在两人面前,叶靖义这才算是稍稍有些精神,打开信件看个仔细。
充满倦意的眸子在纸上来回移动,一字一句都像是母子之间的释怀。
“儿子,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我也不曾为自己辩驳,你有自己的路要走,即便是双目失明,即便是受尽屈辱,你也从未放弃过,我相信,丰奕会在你的手中愈强盛,你不愿承认我是你的母亲,我不怪你,只是我想要提醒你,你有今日,来之不易,万不可行冒险之事,柔儿是个好姑娘,有她在你身边,我既安心也很欣慰。”
“殿下,这是主子的佩剑。”
松淳双手奉上一把如小臂般长的短剑,剑鞘上精致的刻纹乃是无名的图腾“天狐”。
男人接过短剑,目光仔细探索短剑上的刻纹,缓声道:“事到如今,将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再隐瞒下去,也没了意义。”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跪地,松淳开始娓娓道来。
“我们来自无名,是一个民间的江湖组织,平日就是靠接单子挣钱,也就是有的人会悬赏,用高价买下谁的人头,我们便会被派遣出去完成任务,主子便是无名之中最有天分的人,十九年前,有人花高价买陛下的人头,因着主子貌美,便被指派到内宫来,用后妃的身份,寻到合适的时机刺杀陛下。”
男人听着,下意识拔出短剑一寸,却看到泛着冷光的利刃上赫然刻着一个字:“义”不免心头一紧。
“可就在主子准备动手时竟现自己怀有身孕,这件事被无名的人得知后,便下了另一道密令,若是此胎为男孩,便等到孩子落地之后利用皇子的身份拿到太子之位,而后再刺杀陛下,迎太子登基,掌握丰奕江山,可当时,主子已经的身孕已然有五个月,若是贸然流产,就连主子的性命都会保不住,因此,主子才狠下心,将殿下的双眼蒙蔽,如此一来,一个瞎子,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成为太子的,也就不会成为无名的傀儡。”
石之柔越听越是心惊,完全不敢相信这竟然是生在盛世之下的事,没忍住问道:“他们竟然连朝堂都控制在手中?”
松淳咬牙颔:“是,当时有将近一半的朝臣都与无名有些联系,只是后来主子开始反抗,朝中许多大臣与无名断了联系,这也就彻底惹怒了无名那些人,三翻四次想要夺了主子的性命,都被她躲过,可今夜,她是自愿赴死的,因着她知道,只要有她在,无名那些人就还是会打殿下您的主意,只有她死了,无名的人才会罢休。”
一番话说下来,叶靖义已然泪流满面。
从前,他一直都认为母亲薄情,连他这个亲生骨肉都可以丢弃,可如今看来,母亲的每一步都是在为他打算,竟不惜用自己的性命保他平安。
石之柔咬着唇,手轻轻搭在男人肩头,带着哽咽缓声道:“是了,这世间,没有哪一位母亲会抛弃自己的孩儿,就是权如云再狠心,也还是为了石念微呕心沥血,婕妤她是爱你的。。。”
男人哭的伤心,已经完全没有了皇子的派头,有的只是一个失去母亲的可怜孩子!
是啊!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刘婕妤在当初怀孕之时便计划好的所有,毁掉眼睛的药也是早早便备下的,为的就是以防万一,万一是个男孩,这药兴许便可以救他一命。
因着她深深的知道,自己是个要强的,孩子的父亲乃是一代君主,生下的孩子定然不会懦弱了去,若是不用这个办法,叶靖义将来只会受尽屈辱,成为别人的傀儡,苦不堪言,还不如死了痛快。
与其如此,倒不如从根源上截断,无名那些人没了办法,自然不会冒险深究,最多也就是杀了她这个不听话的杀手而已,叶靖义还是可以做他的潇洒王爷,一生无忧。
正在众人皆陷入无尽的悲痛之中时,桑力慌慌张张的跑来,好悬没摔一跤,来不及喘气便说道:“殿下!不好了!婕妤出事了!”
话落,屋子里的四人没有半点反应,桑力见状,立刻便明白,殿下八成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便接着道:“婕妤她死了!陛下震怒,下令彻查。”
男人强忍泪水,略带沙哑的嗓音说道:“知道了,下去吧。”
桑力虽说满脑袋雾水,可也当即明白殿下的意思,连忙退了出去。
只是来到廊下,刚巧碰见前来伺候姑娘起床的谷英,他连忙将人拦下说道:“你先别进去了。”
谷英不解:“生什么事了?”
桑力这才将宫里生的事与谷英说个清楚,吓得谷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问道:“何人竟敢在宫中行刺!”
桑力慌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低声道:“嘘——轻声些!陛下下令彻查,如今内宫都已经乱作一团了,殿下正为着此事烦忧呢,还是别进去打扰为好。”
谷英慌忙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好好好,我知道了,我去告诉温姐姐她们,让她们都小心着些。”
桑力颔:“好!你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