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连忙起身上前搀扶,两个侍卫则是跪立至一旁,地垂着头,像极了犯错的孩子。
女子惨白的脸上毫无血色,许是刚起身的疲惫,使得她脊背也没有从前那般挺直。
男人连忙引着夫人落座:“快坐,你身子虚着,怎么出来了?”
石之柔就这样站在原地,未有动静,只是这眼眸中的失落也在无声的告诫男人。
“我来是有一要事要告知与你。”
男人一愣,却也很快恢复如常,当即回冲着地上两人呵斥道:“还不滚出去!”
“不必!”女子清冷的声音像是能眼前人冰冻殆尽:“既然此事事关重大,他们留下来听一耳朵也无妨。”
男人当即明白妻子的意思,看来她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只听女子撑着虚弱的身子接着道:“我知道,郎君自有你的苦楚,只是我养母一家对我有养育之恩,若不是他们菩萨心肠收养了我,我怕是早就冻死在十五年前,没有机会来到这京城,更没有机会与你喜结良缘,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若是郎君因此厌弃了我,还请赐下一封休书,我自请离去,绝不会给郎君徒增烦恼。”
一番话说的叶靖义满脑子空白,却也终究没说出什么反对的话,只是问了一句:“什么时候?”
“今夜。”
男人死咬银牙,长叹一声:“好!”
女子微颔:“多谢郎君成全。”再抬眸时,女子眸底已被薄雾覆盖。
“只是我有一请求,不知你可否应允?”
“请说。”
男人深吸一口气,缓声道:“我不求你饶过她,只求你能否留她全尸?让她走的痛快些好吗?”
“好。”女子说罢,一滴晶泪顺势而下,鼻尖的酸楚让她一时间无法说出什么话来,便就努力咽了咽口水,转身离开,决然的背影仿佛已经看破世间所有,不再有所留恋。
跨出门槛的石之柔怎么也想不到,从前一榻而眠的爱人,竟然也会走到如今这一步,可她又不得不做。
她始终没有忘记来到这京城的目的,不正是为了自己的养父母报仇吗?他们在九泉之下,还未合眼,她又如何能心安?
当晚,石之柔独自一人,带着毒酒,来到瑞玉殿门口,三丈高的大门紧闭,好似一片死寂,昏暗的灯光照射在赤红的大门上,令人毛骨悚然。
太子府中,叶靖义同样独自一人坐在千福园的廊下,男人手中紧握女子的禁步,身边台阶上一所剩无几的白玉壶倾斜倒在一旁,香醇酒酿还在顺着壶口缓缓流出,微弱月光轻轻散落在清透酒水之上,返照出点点星河。
男人深邃视线落在手中禁步之上,心中五味杂陈,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相爱的两人竟会走到如今这般田地?
究竟是自己前世做下的孽?还是今生没还清的债?
他既想与石之柔白头偕老,又不想母亲真的为此付出代价。
可生而为人,哪有两头都占得?
多的是遗憾,多的是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