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石之柔重新梳洗完毕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她终于能喝上一杯暖茶,感叹道:“终于暖和了。。。”
一旁的谷英心疼的看着自家姑娘说道:“姑娘可看清了到底是谁?”
女孩唇角微勾,一脸不屑:“能做出此等下作的事,还能有谁?自然是荣府的那位!”
谷英震惊:“您是说荣南霜?”
石之柔没多说什么,接着喝手中的香茶。
不多时,石之柔这身上终于是暖和起来,好不容易身子不再打冷战,她决定还是先回府,她缓缓起身朝着门口处走去。
谷英忙跟上问道:“姑娘是要去找荣南霜吗?”
石之柔走到门口,轻轻推开房门,抬脚跨出门槛轻声道:“先回府。”
谷英震惊不解:“姑娘是要放过她?”
谷英的确是震惊的,自家这位姑娘也就只有她最是了解,只要是惹到姑娘的人,不论是谁,她都不会放过,今日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还真的是畏惧了对方的权势?
石之柔:“知道是谁就够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在等着我,她的性命,我随时都可以取,不急于一时。”
话落,谷英忽而感到身后像是有一阵阴风吹来,拂过她纤薄的脊背。
虽说知道姑娘是个什么性子,可姑娘这话完全不像是往日风格,反倒带着浓浓的血腥之气,对方好歹也是官宦贵女,这样的身份即使在京城中也是让人望尘莫及的存在,为何在姑娘眼中像是一只蚂蚁似的轻贱?
这一刻,谷英只觉得后背一凉,看着姑娘的眼神中多了一丝陌生的意味,怎么感觉有些看不清姑娘了呢?
来到前院,这里的宾客已经散尽,权如云也带着石城安离开,只有石甸还在前院等待着自己的女儿。
“父亲?你怎么还没走?”
见着女儿出现,石甸焦急神情终于略微陈静,忙迎上去,带着褶皱的脸上堆满了笑意:“之柔,你这是跑哪去了?叫为父好生担心。”
石之柔面上带着柔和的浅笑,实际上心中则是五味杂陈,这一刻她只觉得有些恍惚,好似在这位生父身上看到了养父的影子,从前她贪玩直到深夜,养父也是如此等待着她,直到看到她回来才安心。
想到这,石之柔的声音也不由的软了下来:“方才见到几位朋友,便与她们多聊了几句,让父亲担心了,是女儿的不是。”
听到石之柔的回答,石甸也长舒一口气:“那就好,快上车吧,时间也不早了。”
两人上了车,马车缓缓行驶在京都繁华热闹的街面上,石甸时不时看向对面端正坐着正在闭目养神的女儿,几次张口想要说点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细微叹气声终究还是被石之柔灵敏的双耳捕捉清楚。
“父亲是有什么事吗?”
寂静的空气还是被女孩略带稚嫩的话语声打破,石甸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令他疑惑的问题:“方才有人说你与五殿下很是熟络,为父知道你不是个会攀附权贵的,只是这话从他人口中说出只会是石家的女儿,你可明白?”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是明了,不正是说她不知廉耻的去攀附皇室吗?
难怪方才权如云都走了,唯独石甸还留在这里,原来是为了问这个。
女孩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微微抬眸,幽暗视线落在面前的父亲身上淡道:“父亲如何得知我并非如此?”
话落,石甸微怔一瞬,看着眼前的女儿只觉得有一瞬间的陌生,这还是他的女儿吗?为何感觉有一股子寒气笼罩着她?她的眼神也丝毫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反倒像是经历过风霜似的坚韧。
石甸有些尴尬,或许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吧。
“为父。。。为父只是担忧你被人欺负,旁人总是会多加揣测。”
女孩脸上浮上一层不屑,冷声道:“父亲到底是为了女儿,还是在意石家在外人眼中究竟是何等模样?”
石甸咽了咽口水,一时间不知该说点什么,看着女儿熟悉又陌生的脸,微抿唇,脑中一片空白,他始终都没意识到,无形之中他已经被自己这位看似人畜无害的女儿给拿捏的死死的。
见父亲不说话,女孩垂眸,落寞视线飘散在自己崭新的裙衫上,裙角处浅粉色的垂丝海棠栩栩如生,做工精致到挑不出一点毛病。
半晌,女孩悠然声音再次响起,淡道:“父亲在朝为官,脸面固然重要。”她说着,再次抬眸,只是这次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戾气接着道:“可父亲不要忘了,一个家族的盛衰,往往伴随着无数看不见的荆棘,与其纠结如何不会让人看到这些尖刺,倒不如想想如何移除这些带刺的花。”
一番话说的石甸满脑袋雾水,他实在不明白女儿说的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谁是带刺的花?她自己吗?
还不等石甸想明白,石之柔便再次缓闭双眸,不再多言。
直到回到石府,石甸还是无法理解女儿的话,就连下车时都没注意到脚下的台阶,一个踩空,整个人直接朝着前方摔去,好在门口的小厮眼疾手快用自己的身体做垫背,这才没让石甸在自家门口摔个狗吃屎。
跟在父亲身后的石之柔站在马车上冷眼瞧着,丝毫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意思,不过为了表示自己并不是冷血之人,在经过石甸身边时还要故作忧心的问上一句:“父亲这是怎么了?走路还是注意脚下才是,若是真的摔了可怎么好?”
惊魂未定的石甸抬眸看向身边的女儿,女孩髻上沐浴午后日光的步摇还在微微摆动着,好似冰霜,散着幽冷的光芒。
女孩抬脚朝着府内走去,只见她青白色背影上满是时光划过的淡漠。
当晚,石甸便无法入眠,躺在榻上辗转反侧,脑海里回荡的是女儿白日里说的那句话:“与其纠结如何不会让人看到这些尖刺,倒不如想想如何移除这些带刺的花。”
反反复复,无休无止,直到晨曦笼罩大地,他依旧没有入睡,生是躺了一夜,以至于次日上朝时,眼下的乌青被同僚看到,好奇问:“石大人昨夜是做什么去了?一夜没睡吗?”
对此,石甸只好用尴尬的笑容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