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之柔端起手边茶盏轻抿,好似所有事情在她眼中都是如此的风轻云淡,大权在握似的从容,实际上这心里比谁都忐忑不安,等待的过程依旧是煎熬的,就算是她现在有没有这个庄子其实对她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反正现在的她不缺吃穿,也不需要为了三瓜两枣的纹银头疼。
只是她看到的是更长远的日子,她不想自己的命运掌握在他人手中,她知道,只要身为石府女儿一日,她的婚姻大事就要交给权如云这个狗东西做主,她只有自己独立出去,彻底脱离这个家,才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
但独自立府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放眼整个京都还没有一个女子是未出阁便有自己的府邸,哪怕是相爷的女儿也要老老实实在家待嫁,就算再不乐意,也要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就像贺姨娘那样,一辈子都要困在这石府中,想想便觉得凄凉。
“姑娘,时辰不早了,该回去更衣了。”
石之柔能等,谷英却等不了,眼看快到巳时,再过半个时辰便要出前往栾府,时间不等人,无奈之下她只好开口催促。
石之柔抬眸看了看门外的水钟,无奈道:“我还有事,两位可以先在这里用午饭,等我回来再议。”
她说罢,起身就要离开,这可是让两位管事有些无措,忙起身行礼,眼睁睁看着石之柔消失在屏风后,却不知该说点什么。
石之柔回到迎春园更衣,刚换上新衣还未来得及带上钗环,石甸浑厚有力且带着怒气的声音便传入石之柔耳中。
“你们都退下!”
石甸怒气冲冲而来,赶走了院子里所有女使,就连屋子里的谷英几人也没能幸免:“看什么看?还不退下!”
屋子里的几个女使忙放下手中活计,微欠身行礼之后走出正屋,谷英最后一个离开,担忧回看向姑娘,看来主君八成是为了贵宾厅的两位管事而来。
见父亲怒从心起,石之柔也不多话,甚至连一个像样的礼都没有,只是站起身泰然自若的看着怒火中烧的父亲,仅此而已。
见四下无人,石甸才来到女儿面前,努力压制自己的怒火,狠声道:“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儿,怎么能公然会见外男?还把男人带到府里来!你想做什么!让石府的女儿都跟着你名誉扫地吗?”
石之柔一脸无辜的说道:“父亲这是说的什么话?女儿与那两位管事可是规规矩矩,从未有任何逾矩的地方,从头至尾都是光明正大的,为何父亲要如此揣测女儿?”
一听这话,石甸更是气愤不已:“光明正大?你难不成还以此为荣了?你是长女!就是这样给妹妹们做榜样的吗?竟把陌生的男人带到府里来!简直不知羞耻!”
话落,石之柔的小脾气倒是上了来,她砸了咂嘴,缓缓坐了下来,微蹙眉,很是不解的看着父亲接着说道:“我是长女没错,可您也是我的父亲,女儿还从未听说过有哪位父亲说自己的女儿不知羞耻的,我倒是很想知道是谁在父亲耳边吹了风,让您跑到这我迎春园来大雷霆,连自己女儿的名节都不顾了。”
一番话说的石甸一脸难堪,他没想到石之柔竟然一下就猜到是有人来通风报信,说石之柔带了陌生男人回来,还与其拉拉扯扯,不成体统,这才怒上心头跑了过来,只是没想到石之柔的口舌竟如此灵光,脑子转的也是相当快,一下子便点出其中关窍,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见父亲视线闪躲,不知说什么,石之柔就知道是自己猜对了,八成就是权如云干的,在这石府里,也就只有她日盼夜盼自己这个嫡女身败名裂,好让她自己的女儿成为石府唯一的嫡女,不是她,也没人会做这样的事。
半晌,石之柔继续开口道:“父亲,您为官多年,怎么会不知道断案时仅听一面之词可是大忌!更何况这位证人说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她有多讨厌我,您不是不知道,为了几句添油加醋的酸话就让我背下不知廉耻的黑锅,不知父亲如何想,反正我是忍不了,也不想忍。”
这话说的石甸心头一震,他忙劝阻道:“她可是你母亲,就算你对她有再多怨言,也万不可。。。”
“正因如此。”石之柔打断了父亲的话接着说道:“女儿才不能看她弥足深陷,无动于衷。”
石甸疑惑蹙眉,看着女儿的眼眸中满是不可置信,这还是他的女儿吗?伶牙俐齿,盛气凌人,看着不像是十四岁的小女孩,倒像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女将军一般,让人不敢琢磨。
父女俩看着对方的眼睛,好似此刻两人之间泛起刀光剑影,极限的拉扯之下,两人皆不愿认输。
“主君!”
正在此时,谷英再次推门而入,站在门口位置恭敬的向两位主子欠身行礼说道:“主君,时辰不早了,马车已经备好。”这是在催促二人呢。
石之柔最先换上一副清和的笑意,柔声道:“父亲要看着女儿梳妆吗?”
石甸这才反应过来,转身拂袖而去,直接离开迎春园。
这次的对峙可以说是在石甸的疑心中结束,对于这个女儿他真的是越来越看不透了,自从上次从庄子上回来之后,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虽说礼仪方面还是如此周到,但眼神中好似多了几分狠厉之色,像是完全不属于这副躯体的冷冽。
经过这个小小的插曲,谷英也对姑娘要做的事产生了担忧,这还没彻底买下这个庄子呢就遇上这样的揣测,若是将来姑娘买下了庄子,定是要经常到庄子上去的,到时候还不知道要传出什么样离谱的传言来,不免让人忧心。
谷英一边为姑娘梳妆,一边浅声道:“姑娘真的要买下那庄子吗?”
石之柔看着铜镜中的女孩略带稚嫩的脸柔声道:“买下庄子,势在必行。”
谷英有些为难,蹙着眉,不再多言。
石之柔看出她的担忧,不过她可不是个多话的性子,自然不愿多解释什么,她的计划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也就没打算与谷英多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