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之柔艰难支撑起身体,后背顿时传来锤心刺骨一般的痛楚,又是一阵冷汗直冒。
石之柔在纸上写出很多药材的名字,交到谷英手中,并且嘱咐她,要从小门悄悄出去,在外面将药煎好后带回来。
谷英不明所以,挨打了不是应该让主君知道吗?姑娘这是为何?
石之柔没有回应,只一个劲的催促她快点去,谷英无奈,只好带着药方匆匆离开迎春园。
屋子里的石之柔实在是难受到极点,只能一动不动的趴着,双臂不论是放在哪一个位置都很是不舒服,若是不用胳膊支撑,摆烂的趴在软枕上,脸又会被压得酸麻难忍。
“柔姐姐?”
正当石之柔想要找寻一个稍微舒服一点的姿势时,忽然听到一个无比熟悉的女孩的声音,她艰难转头朝门口方向看去,只见门口处探出一个小脑袋,是石燕荣。
榻上的女孩惊诧,压低了声音不可思议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门口的女孩小心翼翼的环视一圈屋子里的情况,确认没人之后,她才点着脚尖像做贼一样的来到榻边,一边回应姐姐的问题,一边拿出怀中的伤药:“我听到姐姐这的动静,然后又看到大娘子和老太太领着一堆婆子走了,猜到你可能是挨了打,来给你送点伤药。”说着,已经打开手里小小的盒子,凑到石之柔面前接着道:“你看,这是前些日子向珊摔到胳膊时,小娘买的,很是有用,剩下这小半盒我都拿来了。”
石之柔看着面前的药,想到自己后背上大片的伤痕,无奈笑道:“这点药,还不够一次所用,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还是拿回去给向珊用吧。”
捧着药盒子的女孩失望垂眸,却忽然想到什么:“这小半盒都够向珊用十余天的,柔姐姐是受了多重的伤啊,怎么会不够呢?”她说着就要伸手掀开姐姐身上的棉被,想看看姐姐到底遭受了什么,为何会严重到如此地步?
石之柔眼疾手快的拦下,却无意间扯动后背的伤口,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嘶——啊——”
女孩慌忙撤回手,细眉紧蹙一脸的担忧:“姐姐没事吧!”
石之柔摇摇头,出言安慰眼前这个妹妹:“我没事,不过是皮外伤罢了,休养几日就会好的,别担心。”
原以为小女孩嘛,哄骗几句就信了,没想到石燕荣竟然毫无预兆的哭了出来:“呜呜呜。。。柔姐姐是天下最好的姐姐,她们真是过分,呜呜呜。。。若是姐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女孩突如其来的哭泣可是吓坏了石之柔,这姑娘怎么这样娇弱?这还没看见自己满背的血肉呢,若是真亲眼瞧见了,还不得当场吓晕过去?不免在心中感叹,这大户人家的小姐就是娇贵,和自己这样的穷苦人就是不一样,难怪普通百姓都叫她们做贵人,是真的贵啊!
看着女孩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可怜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挨了打似的,石之柔慌忙伸手轻轻抚摸女孩瘦弱的小臂:“好了好了,我没事,真的!她不敢下重手的,你忘了?我可是石府大小姐,在官员家眷名册上可是有名有姓的,她不敢对我怎么样的,放心吧,没事的。”
听到姐姐的话,女孩哭声逐渐弱了下去,抬起婆娑的小脸抽泣问道:“真的吗?姐姐没骗我?”
看到女孩的反应,石之柔暗自松了一口气:“当然,我还能诓你不成?”
女孩点点头:“嗯,姐姐从未骗过我。”
石之柔惨无人色的脸上挤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好了,别哭了,脸哭花了,可就不是石家最美的女儿了。”说着,她轻轻拂去女孩满脸泪痕。
女孩撅着小嘴,很是不悦的说道:“胡说,谁人不知,姐姐才是石家最好看的姑娘,二姐姐就是嫉妒柔姐姐比她貌美,才处处针对姐姐的。”
石之柔苦笑出声:“再美的脸不过是皮囊罢了,若是不会保护自己,再好看的皮囊也只会招来灾祸。”
听了姐姐的话,女孩只觉得眼前的姐姐好似被蒙上一层薄雾,她有些看不透,好似姐姐从前是不会说出这样丧气的话,即便是在石家过的不如意,受二姐姐挤兑,被大娘子训斥,不受祖母待见,也还是阳光的相信这世间依旧美好。
喜欢刺绣,却没钱买布,就将小时候的衣物撕开,在上面绣出花样然后再小心翼翼的拆下来,重新绣,柜子里一堆满是针眼的破布,却依旧舍不得扔,像宝贝一样收起来;喜欢写字,却买不起宣纸,她便用笔沾了水,在桌子上认真的写,然后等水晾干消失,再接着写;喜欢好看的饰,可全部身家都买不起一只简单的钗,她便自己动手做,姐姐做的绒花最是好看,却因为买不起昂贵的棉线,做出来的成品难免粗糙,被二姐姐嘲讽是将别人不要的垃圾带在头上。
因此,京中官员谁家有什么席面也从来不叫柔姐姐跟着去,大娘子说会丢了石家的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石家从外面捡了个乞儿回来养,柔姐姐也因此没什么朋友,若不是与自己性格相仿,喜好相同,怕是连自己这个妹妹都不相熟。
可这次柔姐姐从庄子上回来之后,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在寿慈园与二姐姐作对不说,还惹怒了大娘子,挨了好一顿打,虚弱的差点就要与自己阴阳两隔似的。
石燕荣正想着,他上的女孩灵眸微转,想到自己的伤是为了得到父亲的怜悯,否则就凭几个粗使婆子,根本伤不到她一根汗毛,可又不能大张旗鼓的请郎中,权如云一定会百般阻挠,说不定气急败坏之下拿谷英出气,这才让谷英悄悄出去买药。
可这伤也不能白挨,遂开口问道:“近几日父亲都在哪里歇息?”
“嗯?”石燕荣被问懵了,柔姐姐从来不关心父亲与谁更亲近啊,今日这是怎么了?
“姐姐为何有此一问?”石燕荣疑惑的看向姐姐。
她当然不能说实话,隐瞒真相回应道:“我才回来一日,想着去给父亲请安,不知道去哪里找他。”
听到姐姐的话,石燕荣一脸不悦的轻声训斥:“姐姐还是养好身子再说吧,你这样怎么给父亲请安?若是再耽误了十日后大娘子生辰宴可就麻烦了,少不了又要被训斥了。”
“生辰宴?”石之柔眸底灵光乍现,这倒是个好机会。
石燕荣点点头:“是啊,姐姐怎么连这个都忘了?每年生辰宴,大娘子不是都要摆上一桌席面的吗?去年姐姐送的礼物就被二姐姐奚落,今年可要好好想想送什么合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