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要闹到如此地步吗?”这时,一直静静地看着事态展,一语未的祖父叹息着说。
他身穿官服站在门庭中央,身姿挺拔如松,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有威严,可是如今他的脸上却盈满了哀戚之色,高大的背影亦显得有些颓丧。
“闹?”我冷冷一笑,“哼,经过了今天,祖父还觉得母亲和父亲能够和好如初吗?那些人昨晚干的那些事儿,可不是简简单单地吵架,而是要人命的大事!
昨日若非我机警,我娘早就死了,我的弟弟也会一出生就被人害死!祖父,您觉得这是一道轻轻松松,随意一跨就能让人过去的坎吗?”
前世董曦月的母亲被人害死后,身边伺候的人死的死散的散。三天后,董曦月大病了一场,醒来就被祖父接去了清心小筑,自此祖孙二人便在别院相依为命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直到她成为一国之后。
可能在那三天里,祖父就查到了事情的真相。他没有办法手刃凶手,为了不让董曦月也惨遭毒手,只能带着她出府别居,一辈子都不去见那些心狠毒辣的亲人。
“罢了,随你们吧!”说完,祖父挺直的腰背瞬间佝偻了下去。
我一时眼睛有些酸,强忍着闭了闭眼睛说:“祖父永远都是我的祖父,我也会告诉弟弟,他有一位疼爱他的慈祥和蔼的祖父,但……仅此而已!”
“好,这样就很好了!本就是董家对不起你母亲和弟弟,我同意他们和离!”祖父眼里闪烁着泪光,慈爱地抚摸着我的头,眼中满是不舍地看着我。
“父亲,我不同意!”渣爹一脸着急地喊道。
“昨晚林氏被害得差点身死,一尸两命,你哪来的脸说不同意?”祖父满身怒气地训斥道。
“父亲,我不想跟林氏和离!我没想过要她死,也没想要害她,我只是……她的心不在我身上,我就是想要气气她!父亲,你帮帮我!”渣爹哭着跪倒在祖父脚边,抱着大腿恳求道。
“晚了!我早就劝过你远离赵氏,她是奔着你嫡妻的位置来的。当初赵家家道败落,她只有成为你的嫡妻,才能名正言顺的帮扶家里。可是你不听啊,如今就算是后悔也晚了!”祖父一面说,一面狠狠地抽打着渣爹的背。
渣爹死死地抱着祖父的腿不松手,嘴里继续哭喊着:“父亲,求您帮帮我……”
“戏演够了吗?”我揉了揉眉心,无奈地说道。
听我这么一说,渣爹的哭喊声猛然一顿,对我怒目而视,大声吼道:“你这个不孝女,我是你爹……”
“我知道!”我冷静地说,“但也因为你,我差点成为一个没娘的孩子!”
渣爹嗫嚅着嘴唇,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签下和离书,放我娘离开!”我冷着一张脸,继续说道。
“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渣爹不死心地问。
“若你在鬼门关上走上一遭,还能大方的原谅害死你的人吗?”我问道。
渣爹凄然一笑,无言以对,沉默许久,终于在和离书上签下了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签完后,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瘫软着身子蹲坐在地上,倚靠着墙壁,眼睛一眨不眨,颓然地望着头顶上那片阴郁的天。
片刻后,一张新鲜出炉的和离书就转移到了我的手上。我让林大赶紧拿去官府备案,顺便去看看林府来接的马车什么时候到。
刚念叨完,就见外祖父一身黑色战甲骑马而来,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同样身披青色战甲的骑兵。
他们整齐划一的在董府门前落马,动作干净利落,整齐的队列,步伐铿锵有力,踩在地面上出啪嗒啪嗒的声音,还有战甲与兵器相撞的声音。外祖父踏入董府后,士兵们便笔直的站立在大门两侧静心等候。
这般大的阵仗自然吸引来附近一群好事之人前来观看,即便看到神情严肃的士兵感觉到一丝害怕,但也压不住他们的好奇之心。
于是,董府门前便出现了这样一幕:威严的士兵目不斜视的侍立大门两侧,一群怂唧唧的百姓躲藏在远方探头探脑地打听着一些事儿。
外祖父昂阔步而来,面上不怒自威,还没走到跟前,就将我那没出息的渣爹吓得浑身直哆嗦。
一步一步“咚咚”的脚步声,重重地砸在董府每个人的心尖上,惹得他们不禁全身一阵战栗。
尤其是那些做贼心虚,干了不少缺德事的人,在这一刻仿若原形毕露,个个面色骇然地望着肃然而立的来人,像是受到了的极大的惊吓一般,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外祖父在门口站定,缓缓抬头,一双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视线从一张张神情各异的脸上一一划过,眼神像鹰一般锐利,凶狠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你娘亲和弟弟呢?”他没去理睬众人,径直走到我跟前抱起我,心疼地摸了摸我的头。
“他们都在清晖院,闻嬷嬷照看着,外祖父莫要担心,娘亲和弟弟都没事!”
我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想来这一路上他没少担惊受怕,身上的肌肉到现在都还紧绷着,僵硬成了一团,不敢有丝毫放松。
他连招呼都没打,抱着我就准备离开,越过祖父身边时,直接冷哼了一声,没再言语。
回到清晖院,外祖父用棉被将母亲裹得严严实实地抱起来就走,路过董府众人面前时,忍不住高声喊道:
“我林家的女儿,林家自己疼!闺女,爹爹带你回家了,以后你再也不用受委屈喽!”
外祖父抱着母亲快步上了府外候着的马车,闻嬷嬷抱着弟弟也跟了上去,我被白芷抱着落后了一步,他便跑回来接我。
我扯了一下他的衣领,偷偷告诉他,记得让人将母亲所有的嫁妆一块搬走,一分钱都不给那些白眼狼留。
外祖父一脸笑眯眯地答应了,欣慰地抚摸着我的额头,连连感叹:林家后继有人了!
就这样,我们一路乘坐马车回到了外祖家。外祖母身体不好,在母亲七岁那年就去世了。外祖父担心母亲会受委屈就无心续娶,所以林家平时除了奴仆便只有他一人。
如今我们都回到了家,一向冷清的府邸瞬间就变得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