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腾飞也不推让,顺手接过银子纳入囊中。爷俩皆是豪气英雄,也不做小女儿状,拱手告别。
告别了舅舅,去湖广布政司领取了会试费银二十两,花了两钱银子从经办胥吏手里买了一本《示我周行》,又表达不胜谢意,拱手拜别布政司。
手持《示我周行》到凤凰山下的树林中,找了一块青石板坐下,仔细阅读。据书中描述,从武昌步行至徐州约一千二百里路,选择路途所经驿路方向和驿站地点,按自己脚力每日行进三十里,预计四五十天左右就能到达徐州。打开外公专门给自己赶考精心制作的香樟箱笼,拿出一块糗饼和腊肉,盛水锡壶,祭奠了叽里咕噜作响的五脏庙。
用完午餐,左腾飞开始检查随身行李,乡试浮漂,身份证明家状,及第文书,生火砍柴做饭用具,雨具,衣服,书籍等等,然后锁好箱子,又在后面贴上“奉旨赶考”黄色小旗。于是提足精气神,收拾行囊,开始了北上会试之路,从此走上了波澜壮阔跌宕起伏的人生征程。
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第一次出远门,不如多多步行,既能浏览神州河山,又能了解各地风土人情;再说此时正值改朝换代初期,各方势力依然风起云涌的时期,正是了解大江南北政情军情和民情的好时机,而且江南历来是朝廷的大粮仓,是官府税银主要来源之地,更是文人墨客各方学者的荟聚中心,为将来从军或入仕理政,打下良好基础。左腾飞决定步行至徐州,或继续步行或乘船顺京杭大运河北上进京。
左腾飞背起笼箱和褡裢,拍拍屁股上的草土,精神抖擞地离开武昌,向第一站麻城出。麻城,春秋时期已建制,明朝属湖广行省黄州府,洪武九年(1376年),属湖广布政司。此时的麻城,四处写着大大的张字的旌旗,兵荒马乱,一派肃杀。
两天后到了离麻城五里远西南的马头山下,此处有明朝旗号的军营,军队在必经之路山口处设置路卡,一彪人马端持刀枪杀气腾腾,严加盘查过路行人;道路两旁都是在警戒的官兵,一副如临大敌的神态。见此情景,苗秋实意识到有了危险,但也不怎么担心,毕竟自己是赶考举子,而且功夫在身,打起来的话,斩杀寻常十个八个兵卒不在话下。
只是他有所不知,此处军营大帐里来了非同寻常的大人物,不然一条普通官路也不会如此戒备森严。左腾飞到了路卡,守卡军士长枪一横拦住去路,喝声问道:“干什么的?!”,刚要回答问话,这是营帐走出一队兵卒,突前的是一位大将,脸色土黄,身高五尺半有余,戴大帽,身披红甲,天蓝箭衣,一把镂金刀,篆书镂刻“天赐金刀”,半尺大的护心如镜贴靠胸前,在阳光的照射下耀眼夺目。
左腾飞见此架势心说坏了,眼前之人很可能就是传说中杀人如麻的义军张大头领。自己虽然功夫在身,毕竟不是绝世高手,面对大军合围掩杀也折腾不出什么浪花。
这个张头领在西川战事不利节节败退,不得已退守麻城,又被三青大将,皇太极之长子豪格围困此地,心里异常恼怒。看到关卡在吵吵,于是大喝一声:“关卡何人吵闹?!”一个小卒马上跑到他的跟前回报:“启禀大帅,有一学子身背奉旨赶考小旗,拒绝接受盘查。!”
大头领一听心中恼怒火冒三丈,“拉出去砍了!”心说我老张一生最恨读书人,老子舍上身家性命,反昏君斗外敌,你他妈的还想做他们的士子为官,然后勾结一起与我为敌。左腾飞真是时运不济,霉运当头,碰上了这个德行败坏的大魔头。
听到大帅号令,有四个士兵窜上来伸手就要缉拿。左腾飞心眼飞快转动,拼命吧,如果束手就擒那就是死路一条。一个滑步后退半步,侧身拳打脚踢把四个兵士打倒在地,然后一个八步赶蝉向山下逃去,转眼之间跑出二十丈有余。见来人逃了出去,一个总旗大喊一声:“放箭!”
几个箭卒搭弓射箭,有一支箭砰地射在笼箱右上角。左腾飞只好展开听风辨物功法,蛇形机动左扭右拐,上下起伏,躲过了十来支强弩箭镞,说话之间就来到山沟边缘,正要跳下山沟的一刹那,一支箭带着嗡嗡的强烈响声射中他的小腿肚子,一阵钻心的疼,身子顺势跌下百丈山崖,昏迷了过去。
正在左腾飞命悬一线的危机时刻,马头山间有一个游魂在飘荡,他由人转魂两年多了,阎王不收菩萨不爱。不是别人,正是被酆都城掌柜老阎大神赶走的,中了恐怖份子埋伏身亡的少将左腾飞。举人左腾飞跌下山的途中,左少将感觉自己的魂魄,被一股强大的无法抗拒的力量吸进一个身体,顿觉浑身痛疼不堪,全身骨架就像散了一样。
左少将的灵魂是清醒的,举人左腾飞是昏迷的。左少将现在不单是身子骨疼得厉害,脑袋也开始痛疼欲裂,多亏秀才还在昏迷,不然他的脑袋会更疼,你想啊两个灵魂在脑袋里争执甚至打架,会是什么情况。
这时他的灵魂正在与左秀才融合,脑子里不断显现日月朝,三青朝各年代,四书五经,武术功法,父母亲人,同窗师傅,少年玩伴,总之包罗万象,所有与左秀才有关的一切情况,直到最后左将军穿越重生在一个日月朝末代,刚刚中举不久的秀才身上,他的名字与自己一模一样,被贼兵追杀,进退两难,慌不择路。
海量信息不断输入融合在大脑里,已经年过花甲的左将军,哪里能承受如此负重,也一下子昏了过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两个左腾飞都醒了。秀才醒来的第一感觉就是浑身疼得要死,退胳膊动弹不得,身子好像被一座大山压着,没有一丝反抗之力。又感觉脑子里乱成一团,怎么摔下山脑子里多了数不清的莫名其妙的东西,出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世界,除了太阳月亮山川河流和人的模样不陌生,其他全是全新无知的东西,即使小时候大家的神话故事里也没有。
秀才正在迷糊着,脑海里忽然出现一个声音:“我说秀才,你遇到兵了!我是四百年后人被炸弹炸死将军,与你同姓同名。阎王不收我,把我的魂魄塞进你的身体里了,你脑海里那些莫名的东西是我脑子里的,现在明白了吧?”这是将军在说话。
秀才听将军这么一说就更糊涂了,世上还有这种奇事让我摊上了?父母双亡就已经够不幸的了,进京赶考竟然被鬼混附体?左腾飞急火攻心,又昏过去了。这昏来昏去的,让秀才和兵的魂魄得到了彻底融合,成了一个两世为人跨越时空的文武双全的新人,活脱脱一个旧瓶装新酒的典型。
过了一袋烟的功夫,左腾飞又醒了,这次脑袋不疼了,伤却越来越严重。这个时候山坡上冲下来一群人握枪举刀,嘴里喊打喊杀。左腾飞一看,张魔头的人竟然下山抓人,不依不饶,心够狠的,非要置人于死地。危险又来了,拼着吃奶的劲想站起来跑路,身体就像一滩烂泥,爬都不能爬。一根长枪对着他的咽喉刺来。
左腾飞心里悲哀不已,这边刚借尸还魂,那边刚高中举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要被人杀死山里,无奈地闭上眼睛等死吧。等了老半天也没有枪刺在身上,而且伤痛逐渐消失。
左腾飞睁开眼,身边的兵卒一个都没有了,只看到一位古装中年人,蹲在自己身旁,身着先秦服装,面如冠玉,貌赛潘安,风度翩翩,浑身散威严气势,令人自觉生出敬畏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