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作夫人的中年妇女感慨道:“美惠子太客气了,还得提醒一下,这儿中国人多,我们还是说日语。另外,游览前还是先拜访一下小林君,西村君一再叮嘱,行程要保密,还不能脱离皇军的保护。”
美惠子改日语热情洋溢道:“夫人,广县城内古迹甚多,上午先游览祠山殿,下午去杜鹃岭,观赏已经盛开的杜鹃花。听小林君妹妹晴子说,皖南冬天能看到杜鹃花开,只有广县。”
西村夫人惊喜地问:“你是说杜鹃岭杜鹃已开花了么?真稀奇,国内杜鹃花都在五月才开,竟然冬天能在这儿观赏到杜鹃花,太令人兴奋了,就这样定。
“夫人,能在广县多留一天吗?这儿风景绮旎,空气清新,多玩几天吧。”
“谢谢!西村将军最近要南下,听说要为进攻武汉做准备,行程不能改。你留下多陪小林君几天吧。久别胜新婚,这些勇士需要我们用身子滋润的。”
“不行,小林君在信中说,他正按照西村将军的指点,为实现大东亚共荣示范县呕心沥血,顾不上男欢女爱了。”
“这哪行,你要不留下陪小林君,西村将军会责怪我的,小林君那儿我跟他说。这家包子店真是不错,我就喜欢吃这种风味的小笼包子,满嘴流油而不腻。……”
时光听出了大概,原来是小林的妻子美惠子,带西村将军夫人一道来广县观光。他本来打算下午去杜鹃岭看看已花开满坡的杜鹃,以排遣心中郁闷。现在看来,杜鹃岭去不成了。
回去的路上,时光愤愤地想,听小林妻子口气,好像广县的人文古迹,山和水都是他家的,真是大言不惭,强盗逻辑。他娘的,恬不知耻,不要脸!
六
小林中午接待西村将军夫人后,交代田岛两件事:“家父电话交代,美惠子邀请西村夫人游览杭州,西村夫人坚持来广县转达将军对他的问候,家父只好安排行程,要求广县派兵确保她们的安全。美惠子听晴子说过杜鹃岭的绮丽,非要安排夫人去看看。我劝美惠子取消杜鹃岭行程,她又不听,只好辛苦你一趟。杭州来的四个护卫,先让他们在城里休息,你带人接手保护,要防止再有狙击手出现,夫人们身边要有士兵不离其左右,一有情况立刻取消行程。另外,家父杭州朋友的儿子从日本留学归来,想来广县开家分店,家父嘱咐给予关照,但要密切关注。这件事交给侦缉队办,具体事宜给吴人杰交代一下,告诉他,他提交的方案可以实施,希望此举能让游击队无暇他顾。”
田岛放下电话,说吴队长问夫人来了,是否需要他护驾?他是当地人,清楚地形和线路。
小林摇头,说美惠子的事,应低调处理,吴人杰若参加,肯定张扬的很。
田岛点头,忽然说他忘了汇报,他在四方村见到了少佐中国朋友拎着机枪进村,就是前两天在南门外见到的那人,又胖了不少。
小林愣在那儿,时兆光难道还活着?这怎么可能呢?即使他还活着,文弱的他几天时间又胖了?母亲被杀,消瘦下去才是顺理成章的事。拿手术刀的手,竟然能操弄机枪?他估计田岛看错了人,摇头否决了。问两位狙击手是否开始了行动?
田岛说他们去阳山和横山察看了地形,明天凌晨到位。这两个家伙傲的很,提请他们注意事项不听,提到游击队的厉害还很不耐烦。
小林笑笑说,槔木弟弟被怒火烧糊了,井上自恃将军之子,又是军校翘楚,别跟他们计较。
田岛知道小林夫人在走上层路线,想自己跟他是一荣俱荣,自然是怀着十二分的小心,带三十多个士兵一路护送到杜鹃岭脚下,提前侦察的士兵报告安全。他心情轻松的请夫人们上山。美惠子等一行一路惊叹,一路拍照。途经放马坡时美惠子惊叫起来,指着坡上频频点头的杜鹃花激动地说:“花,快看啊,这就是杜鹃岭杜鹃花。”
女人们欣喜若狂地奔过去,士兵们紧随其后,将她们围在中间。
欣赏一番后坐下小憩。美惠子扶着西村夫人去树林方便,田岛不好阻拦,让士兵先去树林搜索,确认安全后,跟二人约好:每隔一分钟对话一次。
田岛喊了四五次都有回应,再喊,树林里回答,“女人的事急不得,烦死了。”
田岛忍了两分钟下最后通牒,不容置疑的说士兵要进树林了。见没有回应,他头大了,立刻要士兵进树林查找,十几人搜遍树林不见人影。他亲自进树林又找一边,还是没人。
有士兵在朝南去的路上现了太阳帽,再往前搜索又现女人的手绢,地上还有血迹,一直延续到悬崖边。田岛看下去,悬崖下大约四五丈深处躺着一个穿和服的女人脸朝下,士兵带回来的却是穿着和服的草人和一封信,信的大意是,看到这封信时,我们已经在广泗公路。放心,夫人们很安全,回城等信。
田岛顿感不好,又隐隐听到广泗公路上有枪声,估计看车的士兵遭袭,连忙架着余下的女人火往回赶,同时命电信兵报告小林。
赶到停车的地方,轿车不在,也未见人,四处查找现留下的六名士兵被堆放在草丛里,逐个查看,现有一个气息尚存,赶紧追问怎么回事。
士兵断断续续,说遭几个国军袭击,抢车去了县城。他问有没有看见两个女人?士兵已昏迷。
田岛回到城里,小林将署名军统的信件递给他:明码与波长xxx,频率xxx联系。他立刻带着信件去了机要课,不久拿回电文:凌晨零点前,将茶馆朱老板送至阳山坳交换人质,带上电台,逾时不候。
小林明白军统为何选择那个地方,但也无奈,只要夫人们安然无恙就谢天谢地了。
田岛建议带一个小队赶到阳山坳抢占有利地形,掌握主动权。
小林明白军统已戳中自己的软肋,担心出了意外无法交代,要田岛按照要求去做。
田岛火赶到阳山坳外围,察看一番后喊话:“皇军前来交换人质,我们的人在哪儿?”
丁杰要求对方先将人放过来,人活着,马上就能见到人质。见朱老板被送来,立刻有两名军人夹着他上了山坡。肖阳看朱老板没事,打一颗红色信号弹。
丁杰喊,小鬼子,挺好了,人质已回城。
田岛将信将疑,要电信兵联系城里。电信兵联系后报告:人已回城。
七
凌晨三点多,军统芜湖站广县组长朱少波被抬回独山村,他流着泪自我介绍:他是江苏高淳县人。东北沦陷那年高中毕业,进了政府一个特别训练班,后来知道特训班是叫复兴社的组织举办的,来头很大,后台很硬,主要任务是对付共党。还参与抓捕到南京请愿的学生,听学生们慷慨陈词,心里有所触动。之后一直活跃在抓捕共党的行动中,手里也有血债。他真没想到共党武装会救他,余生只有拼命打鬼子为自己赎罪。
肖阳看看在坐的国军官说:”世事难料啊!谁能想到游击队不计前嫌,连冤家对头军统都救?共党的胸怀已经颠覆了本营长认知,大家都得反思了。”
余南山急于知道营救行动的经过,问苏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