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时光万万没想到董保民会被鬼子抓走,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
苏鹃简单介绍后,催时光拿主意。他这一天正为老雷的安危担忧,又遇董保民被捕,让他愈焦虑,听苏鹃催促,心里烦躁,又不好足。
“时队长,董副政委被鬼子抓走,你为何无动于衷?”她想起董保民对自己的关心,全部希望寄托在时光身上。看他阴死阳活不搭腔,恼怒的责问。
时光一时拿不出办法,又不想再跟她生冲突,只好耷拉着头继续沉默。
“你枉为队长,对自己的同志见死不救!我要向上级汇报!”她愈急躁,想象着董保民正在宪兵队挨着鞭子,心在抽搐。
肖阳劝他不要急,事已至此,容大家想办法,董副政委可能一负伤,住院一两天很正常。
苏鹃压了压火,静下来,等待着时光的回话。
时光一时想不出好办法,突如其来的变故已将他砸晕。为营救老雷东奔西忙,已经让他身心疲惫。曾子萍虽然已经联系上芜湖,有没有效果,还不能肯定。有劲使不上的感觉,让他沮丧。现在,董保民又被捕,且危在旦夕。他要静下来想一想,昏昏沉沉的出门。
“猿猴”拉夏静茹回去,夏静茹很愤慨,说时队长怎么对董副政委被捕这么冷血?对同志漠不关心,不应该呀。
“猿猴”要她小声点,轻声说,时队长跟董副政委两人平时就不对付,副政委之前对时队长很过分。时队长不表态,就是态度。
夏静茹“哦”一声,问:“这么说,董副政委被抓,是有人刻意为之?”
“嘘,小声点。”他环顾左右,小心地招呼。
十一
时业祥已经听说了副政委被捕一事,看儿子回来愁眉不展,问是否想出救人之法?
儿子摇头,坐那儿满腹委屈。老雷被捕,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只好闷在心里。肖阳和曾子萍虽然知道点情况,但毕竟隔着一层纱,他不能跟他们主动谈及此事。现在,董保民又遇险,苏娟又跟在后面催魂似的,更让他倍感无助。长长地嘘一口气,仿佛要吐出积压在胸中的苦闷。看着父亲关心的眼神,烦躁的心才渐渐安定下来,他很想跟父亲泄一下心中的牢骚,话到嘴边又想,遇到困难牢骚,只会让自己的心智更加紊乱,必须咬牙度过这一难关,必须让自己静下来,好好地想一想。中医看诊,望闻问切。我现在是望不了,也问不了,更切不了。只听说人被抓进城,肯定已关进宪兵队。不对,董保民是手榴弹爆炸后失踪的,肖阳的猜想应该是对的,董保民很有可能在鬼子的野战医院抢救,游击队还有一两天营救时间。迎着父亲的目光说,办法是想了一个,就怕鬼子不上套。
父亲掏出小瓷瓶,说先用你的法子,不行还用老法子。董副政委虽比蕙兰师叔硬实,但有伤,前后间隔不能三个时辰。
时光为难地说,这法子我想过,头疼的是董副政委可能在鬼子野战医院,小林也会加岗哨,如何进医院还是个问题。即使能进去,很难接近他,病房门口有鬼子岗哨。我这个样子,翻墙跳窗又干不了。
父亲说:“副政委有伤,你就是能翻墙跳窗也不行,这种事只能来文的。动动脑筋。”
时光微微点头,问父亲,救蕙兰师叔是如何接近他的,土匪应该也有看守的呀。
父亲笑笑说:“是有两个看守,确实很难接近。天黑后,我先在草丛里学野鸡打架,两个土匪开始不动。后来野鸡越打越厉害,先是一看守悄悄地接近,另一个没动。我挪了个地方继续叫唤,另一个看守也跟着扑过去,我趁机将药丸塞蕙兰师叔嘴里。先说说你想的办法。
时光说先抓一个鬼子的人,再公开跟鬼子交换。
父亲认为可行,问题是,抓的人要让小林心痛,逼着他同意换人。可这样的人,上哪儿去找?
时光说他准备抓吴大头,他是鬼子的侦缉队长,小林很欣赏他。
父亲摇头说,吴大头不晓得自己几斤几两,日本人根本没把他当人。死个汉奸,鬼子无所谓。再想想旁人。
时光立刻想到小林的妹妹晴子,但她神出鬼没,到哪儿去找?时间又不等人。想了一会,将父亲给的药丸装进口袋。回房间靠床思考:父亲讲得对,抓了吴大头,小林也无所谓。看来还得用父亲的老法子,苦思冥想的场景是:带徒弟扮成伤兵,先过大门这一关。进医院后找有鬼子站岗的病房,以主治医生的名义进病房。医生都穿白大褂,头和脸面都被捂得严严实实。哨兵也不是固定的,不一定认得那么准。就怕小林亲自去,狗日的一见面就能认出来。抓的又是游击队副政委,他肯定要亲自过问,得想法子调开他。用什么法子呢?他揪着自己的头,痛苦地思索着。忽然一骨碌坐起,他想到了卢大虎。
春兰带包子店小牛过来,时光知道老雷还未出狱,又传出了新情况:吴大头昨天夜里去审问老雷,吹嘘小林很信任他,对他拿的消灭游击队的方案很赞赏。老雷估计方案很有可能危及群众生命。
送走小牛,时光气的直哼哼。余南山安慰他,断言就凭他那个猪头脑子,能有什么办法?
此刻的春兰心情也很复杂,尽管她讨厌本家哥哥,但想他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即使他想得到自己也属正常,哪个男人不想得到自己钟情的女人?只是他没走正道罢了。却不料他竟干出损害游击队这种人神共愤之事,心里的那点好感也在逐渐消退。她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出手,本家哥哥必死无疑。小林采用他的计策,游击队也必将损失惨重。她是个敢爱敢恨的女人,对时光,她有仇必报,对吴大头,也有情必还。她还想挽救本家哥哥,意识到只有让吴大头回心转意,才能化解眼前的危机。两害相权取其轻,最好两边都不受伤害。遂提醒说,这家伙心术不正,害人的法子不少,平时在村里装好人。大半个村的村民都是他本家,对他干的坏事不是都清楚。游击队若马上除了他,不仅有口舌,鬼子也会因他的死找到借口。只有让鬼子怀疑他,不用他的办法。先警告他一下,给他重新做人的机会,他不改,本家也不会放过他。
时光感觉她是妇人之仁,但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现在杀吴大头,等于提醒小林找到了拿捏游击队的办法。村民也会误以为他时光为爱人公报私仇,起码春兰会这么想。行动计划一定要考虑群众的情绪。进城抓鬼子俘虏不容易,抓吴大头还是有可能的,先训他一顿,再拿他换人试试。也许有效果。小林要用他的办法,可能会换人。问吃了,又像是问自己:怎么才能让吴大头出城?
春兰显得很积极,说吴大头正打她的主意,经常去缠她舅舅,她想明天进城,有意让他看见。她决定,即使自己冒险,也要促成此事。
时光被她不畏艰险的言行所感动,嘱她不能冒险,明天跟李小飞一起去,游击队在南门外的树林里等她。
春兰很自信地说,不要紧的,他再坏,还不至于对本家弟媳妇下手。她即刻动身,小飞兄弟明天再去。
十二
第二天上午,时光边等老雷的消息,边琢磨营救董保民之法。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劳累和董保民二人被捕,已让他疲惫不堪,余南山招呼不打的行动,又让他心力交瘁,雪上加霜。
余南山刚回家,李小飞带来他姆妈娘家侄女翠花。
翠花称几天前,有几个自称是表兄的部下,要接姑妈到广县团聚,后来半路上被鬼子抓了。姑妈被下了大牢,布告上讲过几天要砍头。
余南山纳闷,自己离家后一直不敢跟家里联系,连姆妈对自己是死是活都搞不灵清。安县鬼子是如何知道她身份的?自己从未派人去接姆妈,是谁去接的?一时想不明白,心中一急,拎起匣子枪跟翠花走了。
李小飞看他匆忙离开,将情况报告了师傅。
时光听罢,烦躁起来。心里暗骂:好你个“黑本道”,这么大的事,你竟一声不响地走了,什么意思?瘫在椅子上两眼直,脑子一片空白。
肖阳听说后判断:事突然,非常蹊跷,多半是敌人的圈套,老余此去凶多吉少。
这边在说,那边有暗哨报告,看见四个便衣押着一男一女上了横山。
肖阳拢着袖子打着喷嚏说,游击队怎么了?三驾马车,折了两驾。不要犹豫了,再迟就追不上了。
(下一章: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