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还未降临,市集已渐渐热闹起来,茶坊酒肆穿出鼓萧声,平直大道或是窄弯小巷,皆有吹拉弹唱乐人,欢笑飘扬,人头攒动。
穆君桐斜眼偷瞧秦玦,他面无表情,丝毫不受闲适氛围的感染。
她不甘心道:&1dquo;百姓安居乐业,多好呀。”以后他上位,大兴酷吏,律法森严,这些场景是再也见不到了。
秦玦掀起眼皮看她:&1dquo;你想说什么?”若有所指的模样,他一眼就瞧出来了。
穆君桐打哈哈:&1dquo;我没想说什么啊,我就是觉得这样挺好的,希望这种日子能一直过下去。”
口不对心,秦玦收回目光,不再探寻她的想法。
既然出来下馆子,就要下最好的那个,反正是公家财产,穆君桐用起来一点儿也不心疼。
一个拐弯,来到都城最繁华的街市,雕梁画栋,亭台楼,绫罗飘香,行人穿着鲜亮,姿态闲散,一看都是不差钱的主。
穆君桐仰头往楼上方瞧,期望能瞧见弹唱声来源。
一没看路,就撞上了人。
正待道歉,那人却先开口:&1dquo;秦玦?”
穆君桐退后一步打量此人,笑容灿烂,身穿罗绮,星眉剑目,看上去像个士族公子。
秦玦似不习惯这种热情,勉强打了招呼:&1dquo;师兄。”
师兄?穆君桐前脚还在打他,问他同窗如何,后脚就撞上了同窗,不可谓不巧。
&1dquo;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一休沐就见不着你人了,这么着急赶回家——”少年看上去十分自来熟,自然地搂住秦玦的肩膀,叭叭叭个不停。
秦玦面色有些不自然,及时出声打断:&1dquo;岳言山,你不是家里有事吗?”
虽然他比秦玦先入师门两三年,但师门里对称呼也没那么多规矩,岳言山毫不在意,摆摆手:&1dquo;哎呀,不提这事儿了,今日这么巧撞见了,不若我设宴请你?”
没等秦玦回答,他就已经揽着秦玦往酒楼去了。
穆君桐见他和同龄人能够正常相处,心下自然欢喜,无论如何,现在的他看上去和普通少年没什么区别。其他时空线里总是走向变态,说不定就差点赤子之心同伴的陪伴。
她快步追上:&1dquo;何须你破费,既然你是秦玦同门,那怎么也得我这个长辈出钱不是吗?”
岳言山愣住,仿佛这才瞧见穆君桐这号人一般,惊讶地在秦玦和她身上来回打量:&1dquo;秦玦,你怎么没告诉我你还有个姐姐啊?”
秦玦沉默了一瞬。
穆君桐笑嘻嘻地凑上去:&1dquo;我是他娘。”
秦玦瞟她一眼,她无所畏惧地挑眉。
两人的眉眼官司岳言山一点儿也没瞧见,张大嘴,愣了半天:&1dquo;这&he11ip;&he11ip;这么年轻?”
秦玦的真实身份只有无庸子一人知道,入了师门,身份便不再重要。无论是高门贵子,还是街边乞儿,皆一视同仁。
按照一贯说法来解释二人关系,其实是省了很多麻烦,但秦玦却觉得有些烦躁,勉强点了点头,吐出两个字:&1dquo;后娘。”
岳言山表情愈夸张,眼睛光,半晌,出个感叹词:&1dquo;哇。”然后对着穆君桐行礼,&1dquo;那就多谢了。”
穆君桐爽快地笑了,在别人面前占秦玦便宜就是爽,她阔气地朝最豪华的酒楼指:&1dquo;就那家吧。”
她欢欢喜喜的,岳言山也欢欢喜喜的,只有秦玦环臂打量穆君桐,她为何态度陡然转变,哪儿来的钱?
压下心头的疑惑,他跟上去。
到了酒楼,小二引着上了高层,点了乐人,伴随着弹唱声,一桌子好菜慢慢被端上来。
穆君桐大开眼界,算起来,这还是她穿过来以后吃得最好的一顿,真是抹了一把辛酸泪。
岳言山很喜欢穆君桐的做派,又觉得她年轻,很能说得上话,嘴极甜,穆君桐连点了两罐子好酒与他碰杯。
秦玦在旁边冷眼看着,等到穆君桐该点的都点了,酒也喝了,确定了她能轻松付得起这些酒钱以后,才侧身在她耳边问:&1dquo;你哪儿来的钱?”
穆君桐一口酒没吞下,差点被呛住。
这个时候再否认可真是无力地挣扎,她总不能说自己没钱,等会儿得欠着吧。
所以只能嘟囔道:&1dquo;之前不是还剩了点嘛&he11ip;&he11ip;”试图狡辩。
秦玦虚了虚眼睛,黑黝黝的眸子映着她的脸,穆君桐有种被审问的感觉,忍不住有些心虚。
他沉默着,视线滑过她的眉眼,似能探测人心。
极大的压迫感竟然让她下意识背上一寒,汗毛陡竖。
&1dquo;不,是他们给你送钱了。”他轻飘飘地开口,一语道破。
第32章
穆君桐僵住,一时不知怎么接话。他现了什么,猜到了多少,不可能知道得那么多吧?
秦玦却在这时收回身子,坐正,微微垂头,竟是不再说话了。
穆君桐一颗心顿时有些七上八下,但任他想破头也不能想到自己是凭空接收物资的,这样想又没那么担忧了。
她一瞬紧张而后渐渐松弛的姿态落入秦玦眼里,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测。
大多数时候,不用她说话,秦玦只看动作也能探查她心中所想。比如现在,她明显是有恃无恐,且并未同他撕破脸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