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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渡笼分过来的犯人进入下一道程序:检查有无违规物品。这道程序规定要由“笼头”自己完成,实际上都是“笼头”指定一位听话的犯人去干这有油水的差事。

众所周知,犯人们只要踏进看守所大门,基本连屁眼都检查干净了,更不要说携带什么“违规物品”,犯人们热爱这项工作,不是出于对看守所或者对监规的忠诚,是因为去检查的家伙可以从新犯的行李中搜出一些饼干和火腿肠等吃食,并据为己有,而被检查的新犯是不敢吭声的,

我看到过三四名两眼冒着绿光的老犯,一声不吭的围着新犯的行李摸索着,恶狠狠地往自己怀里塞小饼干火腿肠,一些食物掉在地上也来不及去捡,他们象一群马塞马拉草原上的鬣狗围着翻倒的角马举行着盛宴,整个过程只有嘻嘻索索的声音。

这些食物的主人只能萎缩在一角,无助的看着自己被瓜分的食物,犹如食草动物无声地看着自己残躯,也同样是他,几天以后,他完全是另一副嘴脸,他加入了鬣狗的阵营,变成鬣狗中的一员,恶狠狠地对另一位新犯重复同样的动作,而那位新犯几天后会重复他的动作。

作为“笼头”的我自然是不屑亲自动手的,我默许这种传统围猎的生,作为对他们不给我增添麻烦的奖赏,直到有一天,两个混蛋为了争夺几瓶牛奶打成一团,惊动了管教。

打架的两个人分别戴脚镣五天后分别调往其他“笼子”,作为第一责任人的我也受到了轻度的训斥。

我知道关于“行李检查”这件事,如果不再建立一种新的规定,互殴必然会再次生,我谴责这两个人辜负了大家的信任,害得所有人一周不能加餐,我大声宣布,以后的物品检查人由我指定,每次一人,谁不听从,就报告管教。

宣布完后所有人都不吭声,我知道除了扯起管教这面大旗,还需要帮手梭巡在身边,看我的眼色行事,这必须是条忠诚的狗。

我相中的人是牛儿。牛儿是贵州人,彝族,皮肤黝黑,一身匀称的肌肉配上一双小眼睛,宽阔的大嘴巴一咧开,露出一排黄色的斑釉牙,他浑身上下透着憨厚和狡黠的气质,看上去还有那么一点没脑子的残忍。

作为山区的少数民族,他身上有着敏捷和力量的完美结合,我亲眼看到他,象一只蜷伏的猫科动物“刷”地一声跃到离他几米外的床板上,四肢稳稳落地。几天以后,我不自量力的尝试过一次这样的跳跃,差点没翻几个跟头。

这是力量的明证,只是“笼子”约束了他的力量。

牛儿属于三无人员。所谓的三无就是无汇款,无律师接见,无来信,属于天不收地不管的人。

犯人中有一条鄙视链,钱多的鄙视钱少的,钱少的鄙视没钱的,没钱的鄙视没家庭的。而牛儿属于鄙视链的终端,三无人员,其他犯人用的都是买的15o元一条的新被子,他用的是管教让犯人从仓库里扯出来陈年旧被子,又潮又臭。

牛儿刚来时身无分文,他的罪名和他的背景很不相称———“信用卡诈骗罪”。如此高端的罪名一般属于高智商犯罪,牛儿明显不属于这个群体。

据他自己介绍,在此之前,他在本地一家鞋厂里做鞋帮,由于胶水有毒,干这道活的工人手指都是开裂的,牛儿也不例外,因此月工资要比其他工人高上一两千元,即使如此,牛儿也存不下什么钱,而他的父母希望他存点钱回家娶媳妇。

那天他和一位老乡喝酒时,老乡大言不惭地说要带他一起飞,结束闹哄哄的酒局,又将两个厂妹送回家后,老乡给他一件雨衣又给他一张复刻的信用卡,两人就上路财去了。

他们找到一家自动取款机,正当两个人手忙脚乱地输入密码,等候财富大门敞开的时候突然警铃大作,吓得他们连卡都没有抽就夺门而逃。三天以后警察找到厂里带走了正在埋头“抓帮”的牛儿。虽然牛儿当夜穿着雨衣,但他手背那枚硬币大小的刺青出卖了他。牛儿很快招供了。

牛儿分下来时候,我还没有接任“笼头”的岗位,那时的“笼头”是一位已经宣判了的混混,他帮一个位富二代打架,拿匕捅穿了对方肠子,闲聊中我很好奇问,为什么在占优势的角逐中拿匕捅对方,混混冲我诡异一笑。他管理“笼子”的方法简单粗暴,看到不顺眼就指着对方鼻子破口大骂,但是行事公平,大多数人也都服他,我是他的接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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