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茵跟在陈淮骁身后,别别扭扭地走了进去,一言不。
陈淮骁见她在门口磨蹭,于是拉住了她的手,带她进屋,仍旧礼貌地唤了声:“爷爷。”
只是俩人的情绪都是淡淡的。
陈老爷子掠过了陈淮骁,望向了他身后的白茵:“白丫头,还在生我的气?”
白茵也很有脾气,回道:“您说呢,您骗了我这么多年。”
“哦?为这个。”
他本以为,白丫头最在意的是他把秦瑶叫回来,试图破坏她和陈淮骁的婚姻。
却没想到小丫头装在心里耿耿于怀的…却是为了那些年他对她的好、全是别有用心。
“您从来没有说过,那些年您对我的照顾和帮扶,都是因为您觉得…我是最适合陈淮骁的人,你想让我对他的事业有帮扶。”
陈老爷子扬了扬手,让周围的管家佣人全都退下,对白茵道:“白丫头,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是生意人,不会无缘无故格外对谁好。你接受得了也罢,接受不了、老爷子我也不会对你道歉。”
白茵闷声不语。
她不会要求陈老爷子道歉,哪怕他当年别有用心,但是如果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她自己,别说复仇了,都不一定能好好活下来。
桌下,她感觉到一双略微粗砺的大掌,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用掌心的温暖一整个地覆盖住了她。
陈淮骁望着她,似在给她力量。
“今天叫你们过来,不是为了白丫头的事。”陈老爷子继续道:“上次你追根究底想打听陈淮骁的母亲,即便我不说,以你们俩这一模一样的倔强性子,也迟早会查到,不如就由我来告诉你们。”
白茵和陈淮骁紧紧盯着老爷子。
他们就是为这件事来的。
老爷子叹息了一声:“其实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隐事,之所以一直瞒着,谁也不让提,是老头我…心里始终没能放下仇恨。”
“仇恨?”陈淮骁皱眉,费解地望着陈老爷子:“爷爷,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好奇,为什么从小到大,你没有母亲,却也没有父亲?”
“你说爸爸身体不好,一直在美国养病。”陈淮骁压低嗓音说:“妈妈…我听家里以前帮佣的王婶说过一嘴,说妈妈是车祸身亡。”
提及此,白茵敏锐地注意到,老爷子那满是褶皱的手轻微地颤栗了起来:“你的妈妈名叫林白蕊,当年也是风靡大江南北、家喻户晓的影星,她风华绝代的美貌让无数人为之倾倒,你父亲,也是其中之一。”
“后来你父亲把她领回家门,告诉我,这个世界上,他非她不娶。那时候我已经为你爸物色了一位家世门第都相当匹配的姑娘,但你爸固执地要和你妈妈结婚,谁都劝不了,跟我闹了小半年,我也就同意了。”
“这是我一生最后悔的一个决定。”老爷子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痛苦之色溢于言表,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每每想起来,还是没有办法放下。
“嫁入陈家之后,娱乐圈自然没有你母亲的位置,尤其是当你出生之后,这娱乐圈的人如潮涌一般…流行时尚也在日月异地变化着。而她却无法接受、还时时想着复出,重造当年的辉煌。”
陈老爷子嘴角露出了荒唐的笑意:“她不愿接受她的时代早已经过去的事实。”
“所以我妈妈是为了这个,才自杀的吗?”
“自杀?”陈老爷子哼了一声,眼神忽然冷了下来,寒凉彻骨:“她是谋杀!”
这两个字,让陈淮骁和白茵同时一凛。
“事业不顺、产后抑郁,你母亲精神方面已经不对劲,对你的父亲百般苛责、埋怨,怪他耽误了她的事业,也怨你的出生让她错过了最好的时光。”
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你爸是个没出息的,爱她爱疯了,她烧炭他也陪着,什么疯都陪着……后来我把年纪还小的你带到身边来养着,远离了那个疯女人。除夕夜,他们开车回老宅过年,我不知道车上出了什么状况,但想也能想得到,那女人又在车上疯。最后车驶出了坡道,她当场身亡,而你爸…”
老爷子痛彻心扉,用拐杖狠狠跺了跺地面:“他命悬一线,在医院抢救了一天一夜,最后…成了植物人。”
白茵望向陈淮骁,他眼底极力压制着痛苦之色:“这些…这些我都不记得。”
“你不是不记得,你是从来不知道,我不让那个疯女人在你面前疯,我把你养在老宅,杜绝和她的任何接触,你当然不会知道。”陈老爷子把最痛苦的那一段讲完,似乎心情也终于平复了下来:“我把你爸送到美国去疗养,花了数不清的钱续着他的命,但人若是这样活着,跟死了有什么两样。”
白茵看着他,问道:“这就是您憎恨陈淮骁的妈妈、甚至不让他祭拜她的原因么?”
“这也是我希望他能控制自己的原因,真心相爱最后互生怨怼,然而当所谓的爱情褪去颜色,只剩铁一般真实的生活,那种痛苦,是比虚情假意的利益关系来得更加可怕。”老爷子坚定地说道:“只有利益,才是最靠得住的一种婚姻关系。”
陈淮骁正要否决,陈老爷子扬了扬手:“我言尽于此,今天这顿饭,想必你们也吃不下去了。放心,今后我不会再阻拦你们,不过陈淮骁…在我这里,江山和美人,你只能择其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