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策听见苏弄晴的话,摇了摇头,道:“怎么可能,师父十指不沾阳春水,他哪里会下厨啊。”
沈长策看着食盒里的点心,想一想,又觉得沈无春敷衍,拿些点心就想打他。
他越赌气,将食盒盖上,不再看了。
傍晚时分,沈长策来到崖边练剑,沈无春坐在亭中,面前放了一张琴。沈长策看见沈无春,脚步略微顿了顿,他犹豫片刻,没有同沈无春说话,径自去练剑了。
天空中飘着雪,黑夜里,雪花似乎泛着莹莹的光。沈无春一身白衣坐在亭中,周身气质清雅闲散。他贯握长剑的手而今在拨弄琴弦,慢条斯理的,不像在正经抚琴,倒像是沉浸在某种回忆中。
沈无春不会抚琴,在他人生的前十八年,除了练剑没有别的。傅鸠倒是会弹琴,他会的东西很多,剑法刀法,轻功拳脚,甚至乐理诗书,都有涉猎。沈无春不止一次的觉得,傅鸠简直是上天赐给人间的宝物。
长剑出“铮”的一声,沈无春回过神,看向雪地里的沈长策。沈长策手握着剑,目光沉沉的看着他,“师父觉得,我这一招练得怎么样?”
沈无春实话实说,“我没有看你。”
沈长策出言嘲讽,“怎么,师父不在意我的剑法高低了?”
相比于沈长策满眼愤愤的样子,沈无春淡然的多,“一个招式而已,你进不了第五重,也退不回第三重。”
沈长策咬牙,喊道:“沈无春!你知不知道你说话很气人!”
沈无春抚琴的动作一愣,他看着沈长策,竟然笑了,道:“有人跟我说过,我说话很气人。”
沈无春低垂着头,眉眼含笑,他背后是万丈悬崖,他是黑暗背景中唯一的一抹白色,笑意清浅。
沈长策几乎看愣住了,那一瞬间他觉得沈无春无比真实,又离他无比遥远。他忽然快步走进亭中,走到沈无春身边。
沈无春抬头看了他一眼,用眼神问他要做什么。沈长策不知道,他就只是下意识的想走到沈无春身边。
见沈长策不说话,沈无春看着他,问道:“你还喜欢我吗?”
猝不及防听到沈无春这样的问话,沈长策愣住了,半晌他道:“当然。”
沈无春挑眉,他双手落在琴弦上,问道:“你喜欢我什么?”
沈长策看着沈无春,他喜欢沈无春一身白衣恍若仙人,喜欢沈无春高高在上不染纤尘,更喜欢拥他入怀时的成就感。沈长策没有回答,转而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不想说,沈无春也不勉强,只道:“没什么。”
沈长策在沈无春身边盘腿坐下,“那天在藏经楼······”沈长策观察沈无春的神色,“那副画上的人是谁?他对你很重要吗?”
沈无春沉默了很久,他不知道该以何种方式介绍傅鸠,说朋友太单薄,说徒弟未免可笑,说故人又显得疏离。斟酌又斟酌,沉默又沉默,最后,他只能道,“他对我很重要。”
沈长策张了张口,“那我呢?我对你也很重要吗?”
沈无春看向沈长策,微微有些惊讶,他伸出手,抚了抚沈长策的鬓角,轻轻笑道:“当然,你对我也很重要。”
沈长策浑身绷紧的弦一下子松了下来,他俯下身,轻轻靠在沈无春的膝边,道:“师父,你今天晚上很温柔。”
“是吗?”沈无春轻轻挑起琴弦,他看着浮玉山满山的红梅白雪,声音轻忽缥缈,“这个冬天真是漫长,我迫不及待的想要春天到来啦。”
自那一晚之后,沈长策与沈无春算是和好如初,苏弄晴依旧在沈长策身边一同练剑,日子波澜不惊。那一日雪后初晴,浮玉山罕见的来了客人。
为的是个年轻人,一身利落短打,腰间佩着长剑,腰带上绣着对称的两只鸾鸟。这是武林盟的人。
来人叫陈连,是武林盟主燕无歇的弟子。他来到浮玉山,态度很是恭敬,说话客客气气的,哑姑请他在正厅稍做片刻,自己去叫沈无春。
另有一拨人,为的是个女子,那女子生的漂亮,眉头高高的挑着,有些刻薄的意思。
她是临江山庄的人,名叫王含巧,是苏弄晴的大师姐,来找苏弄晴的。她与武林盟同路,见陈连在正厅坐着,她也在正厅坐下。她算是沾了武林盟的光,不然见不到沈无春。
少顷,沈无春从后面走出来。见他走出来,陈连忙起身道:“武林盟门下弟子陈连见过沈大侠。”
沈无春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道:“不必多礼。”
沈无春在上坐下,陈连拿出一个匣子,道:“奉家师之命,来给沈大侠送明年春天武林大会的令牌。”
沈长策接过匣子,打开一看,一张洒金的请帖,两枚青色的令牌。
陈连看了看苏弄晴,道:“师父听闻沈大侠收一位弟子,便也邀请苏姑娘一同参与武林大会,故而自作主张送了两枚令牌来。”
沈无春意味不明道:“你师父倒是消息灵通。”
陈连拱手再拜,道:“随我一同前来的一位弟子因为前两日大雪封山的缘故在山中摔断了腿,不知可否在贵山修养几天?”
沈无春点头,命哑姑将他们安置了。
他目光一瞥,瞧见另一边坐着的粉衣女子,问道:“她也是你们武林盟的人?”